一連串的問題,讓羅念桐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了,“那個……功力深厚的催眠師就可以消除一部分人的記憶,就像莫老頭也能找回你的一點記憶一樣。”
這個回答並不能讓雲翼滿意,他窮追不捨,又問:“你不是說那石頭能喚醒植物人嗎,王老三他們又不是植物人,這怎麼說?”
羅念桐頓了頓,肯定地回答:“這我不知道,但他們有很大肯能和那石頭有關。因爲有人親眼見過也用過那石頭。就是他讓我來這裡的。”
雲翼冷笑:“真是無稽之談。聽你說得神乎其神的,好像還和那亂墳崗子有關一樣,既然你都這麼認爲了,爲什麼不乾脆不把它翻個底朝天,把棺材骨頭都挖出來看下到底有沒有你要的寶貝?”
眼看就要談僵了,羅念桐哪裡能說他早已掘地三尺看過,但沒找到呢,於是趕忙轉換話題,問他:“巴縣會不會真有個花明月?”
雲翼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肯定有。”
“你不是說從來沒有出過蓬州嗎?怎麼知道有?”
羅念桐這麼一問,雲翼似乎也被自己的回答嚇到了,他面露惶恐,說:“是……我沒出過……可是,我爲什麼會這麼肯定的覺得一定有這個人呢?爲什麼?”
羅念桐這回心裡有底了,他肯定地說:“因爲你的記憶被莫老頭喚醒了一些。”
雲翼搖搖頭,更加茫然了,說:“不,不是因爲他剛纔對我用什麼催眠。而是……而是好像這答案天生就在那裡,只要有人問起,我完全可以很肯定地把它說出來一樣。似乎一切都安排好,按部就班就可以。”
羅念桐溫和地笑笑,說:“正是因爲你的記憶力被喚醒了,所以纔會這樣。”
雲翼還是搖頭,喃喃地說:“不對不對……你不理解我的感覺。也許真的是迷魂術,莫老頭在我身上施了法。我要叫可可幫我找個娘娘婆(巫婆)處理下。”
說完他扭頭就走,一推門剛好看見莫善人在對面涼粉攤子買涼粉,雲翼衝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騎着自己的老自行車走了。
羅念桐哭笑不得,不知道怎麼才能讓雲翼相信他不過是被莫老頭催眠了一下而已。不過今天不過,今天收穫很大,莫老頭替他找出了一個重要的線索——巴縣花明月。沒想到這老頭子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會做催眠這種傷身傷神的活兒。
催眠他也懂一點,不過只是皮毛,不頂用,而且就算學會,也沒那本事對每個人都深度催眠,所以,還是解夢來得快些。
羅念桐想到這裡,又想起蘇蘇——他此生最愛的女人,她已經昏睡了整整兩年,他的心像狠狠的被人揪一把,痛。
或許可以去巴縣找找看有沒有花明月這個人,試試運氣。他想。
雲翼剛出去沒多一會兒,又來了個五十上下的老頭子,他一進來,就不停的咳嗽,咳完了先不說自己要解什麼夢,而是問羅念桐:“我剛纔遠遠的看見‘要倒黴’了,我是不是要倒黴?”
羅念桐對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很無奈,只得說:“不是。請坐,老伯伯請問你要解什麼夢?”
那老頭子一屁股坐下,沒等再開口,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起來:“羅先生,你解夢那麼厲害,你肯定有法術,你讓我兒子對我好點可不可以?你肯定有辦法……求求你……”
“哎……”羅念桐看他哭得唏哩嘩啦的,暗暗嘆了口氣,想必他只想來哭訴,發泄下自己內心的委屈,並不是要解夢。這樣他也只能好言好語地安慰他。
那老頭子哭訴了一陣子,抹抹眼淚甩手走了。羅念桐解夢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根本沒把這老頭放在心上,仍舊忙自己的,到了晚上他早早的睡下,預備第二天去巴縣看看。
半夜,羅念桐聽到外面隱隱約約有些警報聲,他以爲自己在做夢,沒有多想,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不可能有人一大早來解夢,所以羅念桐一向開門晚。但是,第二天大上午他開門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時有人跑到他門邊來神秘兮兮的看兩眼,一發現他正在看他們,那些人又一臉害怕的跑開。
羅念桐鬱悶之極,完全弄不明白那些人是什麼意思,看熱鬧嗎?那他們怎麼一見他又那麼害怕的樣子?
正琢磨間,門口又跑過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混混,探頭探腦的,想進門來,又做好架勢隨時要跑。
羅念桐心頭鬼火冒,一個健步衝出去,拎着那小混混的衣服將他提進門來,厲聲問他:“你們鬼鬼祟祟的來看我幹什麼?”
小混混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看着羅念桐,竟然嚇得說不出話來。
羅念桐這一來更加奇怪了,一把將小混混扔到椅子上,叫他坐好,豈料那小混混竟然嚇得軟塌塌的從椅子上滾倒在地上了,結結巴巴地說:“別……別殺我……我……我……我,殺……別殺……”
羅念桐一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哈哈……你說我要殺你?哈哈,搞笑吧?快起來,我只會解夢,不會殺人。快起來。”
那小混混面無人色,畏畏縮縮的看了看羅念桐,哆哆嗦嗦的爬起來,拼命挪動身子朝門口爬去,似乎稍慢一步,羅念桐就會把他殺來煮着吃了一樣。
羅念桐再能沉得住氣,這下也忍不住了,叫住那小混混,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混混已經爬到門邊,一聽羅念桐又叫住他,連忙扯着嗓子喊起來:“救命啊——救命——他又要殺人了!”
羅念桐還沒明白過來什麼叫“又殺人”,正想再問,哪知門邊一下子涌來無數的男女老少來,吵吵嚷嚷:
“你殺了牛老頭你還想殺這麼個小孩子嗎?”
“殺人犯,看你往哪裡跑!”
“就是,警察馬上就來!”
“看你平時一副斯文樣,怎麼會去殺一個老人家?你忍得下心嗎?”
羅念桐腦子“轟”的一聲,怎麼忽然自己就成殺人犯了?他還沒回過神來,人羣裡有個彪形大漢走出來振臂高喊:“他就一個人,來人。我們大家一起上,把他弄到公安局去。”
話音一落,人羣立即衝出去十幾個年輕力壯的人,不由分說地朝羅念桐衝過來,他動作稍一慢,人們拳頭皮鞋已經雨點般的朝他身上落下,更有人操起一旁的凳子直接朝他頭上砸去。
羅念桐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眼前金花亂冒,跟着額頭上好像留下來一片熱乎乎的水,他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人羣見狀立馬哄的一下炸開鍋:
“不好不好,打死了!”
“他裝死,繼續打!”
“不能打!死了我們跑不脫!”
“連牛老頭那種老年人都要殺,他是殺人犯,打死他也沒事!大家打!”
……
雲可可聽到滿城羅念桐殺人的謠言,正好這時過來找他問怎麼回事,豈料一來就看見大家在羣毆他,她一下子慌了神,尖叫一聲:“羅念桐!”接着發瘋一樣的衝進人羣,撲倒在他身上,大叫,“不要打!不要打!不要!!!”
人們正打得起勁,忽然一個女人殺進來幫羅念桐擋拳腳,這讓他們有點措手不及了。
“不要打!!你們打死他了!”雲可可見羅念桐滿臉是血,一動不動,以爲他死了,一股熱血衝上腦子,霍地站起來,發瘋一樣的抓住旁邊一個男人的手臂歇斯底里地死咬着不放。
“放開!你這個瘋婆娘!”那男人痛得齜牙咧嘴,另一隻拳頭死命朝她腦袋上砸。
雲可可痛得頭暈眼花,仍然死咬着不鬆手,那男人又急又痛,哇哇直叫討饒:“瘋婆娘!你鬆開,我不打他了,鬆開我!”
這男人的嚎叫終於讓冷靜了些,有人提議說叫警察來,不然真死了也不好。
小縣城的人沒見過大風浪,也真怕死人,於是立刻有人打電話叫警察。
直到來了兩三個警察時,雲可可被那男人打得快要暈過去了,仍然還是不鬆口。
“警察警察,你們快來抓這個瘋婆娘,她把我肉都咬落了!”那男人幾乎哭出來了。
馬上有個警察過去試圖拉開雲可可,說:“鬆開他,你咬死他了。”
雲可可已經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爲羅念桐報仇,咬着一個算一個,根本聽不進警察的話,任警察怎麼拉也不肯鬆口。
拉扯之間,那男人被雲可可咬着的一坨肉更加痛,他完全絕望了,哀求道:“你放了我,不是我打的,我沒打他,快放手……我痛得很。”
這時有人靈機一動,說:“別吵!羅念桐醒了!”
雲可可本以爲羅念桐死了,一股悲憤憋在心裡,才死死咬住那人不放,此時聽得有人說羅念桐醒了,心裡一寬,整個人頓時沒了力氣,嘴一鬆,放開了那人,腳下一軟,倒在羅念桐身邊。
警察見狀連忙架開她,又有警察去看羅念桐的情況。
雲可可披頭散髮,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戰都站不起來,只能有氣無力的對警察說:“快,抓住那幾個,他們打死人了!”
人們不是真正的暴徒,只不過出於義憤,聽說羅念桐殺人了才動手的,此時一見羅念桐不知死活,又聽得雲可可這麼一說,怕真的出人命,當下哪敢多呆,立刻鳥散得無影無蹤。
雲可可又氣又急,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去追他們,但是偏偏身上沒有力氣,大哭着求身邊的三個警察:“他們殺人,殺了羅念桐,求求你你們快去抓他。”
沒想到那警察頭也不擡,看也不看她,冷着臉說:“殺人?他殺了別人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