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臺灣有一羣活在義和團時代的中國人──英雄是如何練成的之3(郭冠英)

2009年3月31日遭到新聞局免職的前新聞局駐多倫多辦事處一等秘書郭冠英31日搭機返臺,抗議者與支持者在桃園國際機場爆發好幾波衝突。(中時檔案照/高興宇攝)

武之璋的〈大奔逃,2009年3月31日桃園機場接郭冠英紀實〉

2009年3月28、29日,連續接到郭冠英從加拿大打來的電話,告訴我31日早晨5點半左右到臺灣,當天下午跟我見面。我問他要不要去接他,他回答「都可以」、「隨便」,當下我心裡決定不去,因爲5點半到桃園機場,我4點就要起牀,實在太早了。而且我不認爲有接機的必要,雖然傳說民進黨要動員羣衆到機場抗議,但是我不太相信,那麼早,民進黨可以動員那麼多無聊的人,做那麼無聊的事嗎?我不信。

30日鬱慕明打電話給我,說郭冠英太太(趙耀東堂妹)的姊姊拜託大家接機,因爲聽到綠營地下電臺動員羣衆鬧場,而鬱本人身體不適,所以拜託我去,我只好答應。既然要去,當然要以防萬一,以我的年齡,實在不宜衝鋒陷陣,於是找了幾個新黨的年輕義工陪我去。

到了機場,發現幾乎所有電視臺的記者都到了,我拿了幾張在《獨家報導》發表聲援郭冠英的文章,給了幾位媒體記者,表明我是郭冠英的朋友,我來接機的,記者問我郭冠英爲什麼寫那些「辱臺文章」?我說郭又不是神經病,爲什麼沒事辱臺,郭跟我一樣是臺灣文化研究者、觀察者,我們爲文批評臺灣文化、批評臺灣人缺點,不可以嗎?政客斷章取義,誣賴冠英,你們也不查真相而隨之起舞,你們被政客騙了。

部分媒體對我的話很有興趣,不時有記者發問,氣氛融洽,機場候機室甚爲平靜,似乎只有一般接機民衆,也看不到抗議者。倒是看到了一些夾克繡有國旗的人,穿梭在人羣之中,我想他們應該也是來接郭的。

6點半左右出境門開了,開始有旅客出境。突然從四面八方跑出一大羣人衝向出境大門,每人手中拿了一隻百合,有的人拿「郭冠英道歉」、「沒有道歉,沒有原諒」、「我是臺巴子」之類的標語,場面立刻混亂。

因爲出境旅客多從出境大門左轉,所以大多數抗議羣衆擠在出境大門右側,這時一位機場負責安全的主管,跑過來跟我講:「你勸你的朋友千萬別衝動,千萬別跟對方發生肢體衝突,一發生衝突你們就中計了,你們就輸了。」我說好,並立刻跟郭的親友及支持者溝通,我說我們只要保護郭冠英平安上車就好了,大家都點頭稱是。

不料,出境大門人越來越多,綠營羣衆開始推擠叫罵,我看情況不妙,趕忙去找那位負責安全的官員,請他把郭帶向大門左側,因爲左側羣衆較少,那官員同意,並立刻從出境大門走進去找郭,未久他就帶郭從大門左邊出來,媒體及羣衆不到幾秒的時間就發現了郭,羣衆立刻轉向左側,媒體堵住郭的去路爭相發問,羣衆大聲叫罵「郭冠英道歉」、「郭冠英是臺奸」、「臺灣不歡迎你,滾回大陸」,我及郭的友人一方面幫郭開道,一方面說「拜託!拜託!」、「郭太累了要先回家」、「郭會開記者會,可是他要先回家休息」。

走着走着突然發覺我的腳騰空了,一股強大的推力把我推到半空,等腳落地,我發覺郭不見了,仔細尋找,郭在5公尺外,我趕快使盡全身力氣,擠回郭的身邊,僅幾秒的時間,我又被擠到半空,只見一羣郭的朋友護着想上車,有人拿着他的行李想放到車上,但是都不成功,因爲人羣推來推去,郭跟行李都無法上車,我再也擠不到郭的身邊,推擠之間,一直有人摔倒,有人摔倒立刻爬起來,有人摔倒就賴在地上四腳朝天,大喊「警察打人!」,約20分鐘後,在警察及郭友人保護下,郭終於坐上一小車,行李放在我車。

然後就開始了高速公路大奔逃。我們雖盡力想甩開媒體及抗議人士,但追車如影隨形,無論急轉彎、緊急迴轉、變換車道,都無法擺脫。

車子走到仁愛路,郭心生一計,對司機說,你載我到忠孝復興捷運站,你突然停車,我橫越馬路去坐捷運。未料郭一下車跨越馬路,所有媒體、抗議羣衆也下車。這時我跟我的司機朋友一面用手攔阻,一面說「拜託!拜託!」、「郭先生太累了,讓他休息一下。」正在此時,一位空手的青年很快速的奔向郭冠英,作勢要打。我怕郭捱打,本能反應向他揮了一拳,他立刻回手打我,我被推倒在地,這時有人把我們拉開了。

我到捷運站找到郭,郭進站後媒體也進入捷運站,郭問捷運站管理人員,媒體可不可以帶攝影機進捷運站?政治人物可不可以進捷運站進行政治活動?捷運局管理人員笑而不答。這時媒體及一位女姓拿着標語堵住郭冠英問,「郭冠英,你爲什麼不道歉,向臺灣人民道歉有那麼難嗎?」郭向右轉她也向右轉,郭退她也退,郭進她也進,她旁邊跟了幾個年輕人,也圍着郭不停地叫囂,這幾位年輕人跟那位帶頭的女姓,我認得他們,他們是從機場一路尾隨來的,有的人是坐自己的車,有人是坐媒體的車。這羣人在捷運站不停地糾纏郭,我怒說:「道個屁歉!妳是法官嗎?妳有什麼資格逼他道歉?」我一時不能控制情緒,怒斥那位女性。郭無奈地對我說:「走罷!看樣子坐捷運不是辦法。」最後我們走出捷運站坐「中華大車隊」等着的車。

車子從忠孝東路開到虎林街、松仁路、莊敬路,跟逃犯一樣一路奔逃。這時我一看手錶,已經10點多了,我們已經被追了4個多小時。我們回憶當時的心情,如此沒命地逃出,是出於內心深處對他們的厭惡。

原來計劃是在機場開十分鐘記者會,朋友幫郭擬定了3點聲明,強迫郭唸完聲明就走人,但是一出機場情況就完全失控,標語、叫罵、阻擋去路、推擠,最可惡的是一片混亂之中,製造混亂者叫喊警察打人。這是一羣不可理喻的人,他們的行爲,證實了多年來我對臺灣文化的觀察,臺灣有一羣活在義和團時代的中國人,卻整天叫喊着去中國化,我跟老郭吃了秤陀鐵了心,非甩掉他們不可。

車行向內湖,郭不愧是才子,對司機說,我們往民權大橋開,你用無線電通知另一輛車,在民權大橋上步行樓梯處等我們,我們把車開到橋下樓梯起點,距橋頭數十公尺,把車開到步行道起點樓梯處,郭走樓梯上橋,坐上橋上的車,追車無法倒退到橋的起點上橋,此計果然高明,就這樣我們甩掉了所有車輛。最後來到一個臺北的制高點。那就是武之璋家。

到我家已經快一點了,從6點多出機場起算,整整被追了6個多小時。屋裡橫七豎八躺了一堆人,每個人都累趴了,這些都是我找來保護郭冠英的,但他們根本無法近郭身,一開始就被那些暴力臺獨給衝散了。

2009年3月16日綠營人士率衆前往新聞局門口抗議表達不滿,要求將郭冠英撤職嚴辦。(中時檔案照/王錦河攝)

那麼多年我用嘴、用筆批評民進黨,批評臺灣文化,批評臺灣人性格上的缺點,但是沒有跟他們近身接觸過,更沒參加過街頭運動之類的活動,這是第一次,但是一次就讓我噁心得想吐。原因是:

一、強力推擠:推得你東倒西歪,不知所以,連警察也被推得無可奈何,一小羣人推擠,可能要數倍的警力才能維持被保護人的行進路線,而推擠的動作無法可管,警察也不能以現行犯制止,警力不夠也無力制止推擠,怪不得連張銘清來臺灣都被推倒,事後我看電視推與被推的關係,看錄影片也看不出所以然,不是身歷其境,完全不知道他們是暴民。

二、妨害自由:媒體如影隨形地追,政治人物率衆擋住去路,是不是妨害自由?過去那麼多受害者,包括連戰、陳雲林、費鴻泰,爲什麼他們對這種暴行都不提出控訴?被害人那麼多爲什麼都不說話,難道習慣了嗎?

三、言詞羞辱:擋住去路拿出標語、各種羞辱語言,打了「郭冠英看不起臺灣人」的招牌,就可以公然羞辱郭冠英嗎?郭冠英看不起臺灣人,是誰的「裁決」?過去多少人,被民進黨的暴民用這種方法羞辱?被害人爲什麼都噤聲了?

四、擋人的理由好笑:一位尾隨我們的女性,拿着標語擋住郭的去路,反覆地問:「郭冠英爲什麼不道歉?」、「沒有道歉就沒有原諒」、「道歉有那麼難嗎?」一直糾纏郭冠英。

我7歲從南京到臺灣,父親重病住院多年,媽媽帶着我們住在瑞芳,瑞芳與南京大不相同,村郊野趣,鳥語花香,至今難忘。我在瑞芳國小讀了一年,學會臺語。我在臺灣完成大學畢業,娶妻生子,我有很多臺灣親戚。垂暮之年,我投入臺灣近代史研究,批評臺灣文化的缺點、臺灣人性格的缺點;郭冠英的研究項目、興趣,與我有很多相同之處,我們深知「愛臺灣」、「臺灣優先」「臺灣主體性」等,都是政客與僞學者編造的「假議題」,國民黨不敢拆穿「假議題」,爲了選票考量,不敢明辨是非,隨之起舞,是犯了「不作爲罪」,是臺灣社會混亂的共犯。

郭跟我在不同的崗位上,都曾經爲臺灣出過力,沒有人有資格批評我們不愛臺灣,更沒有人可以限定我們要用那一種方法愛臺灣。更沒有人敢說臺灣人、臺灣文化沒有缺點,不可以批評。6個多小時的飛車奔逃經驗,更讓我鬥志昂揚要跟那一羣窮追不捨的臺灣痞子奮戰到底。

【未完待續,郭冠英專欄每週三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