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忠/當「軍威」成「軍痿」的時候

文/葉文忠

菲國射殺廣大興號船長的「國際兇殺案」算是落幕了,從5月9日海上喋血驚爆以來,至今剛好三個月。三個月,國軍士氣也從天堂到地獄。

巧的事,兩個案,都叫「洪案」,都和軍方有關。出面和整個案件對乾的,都是洪家女。一個叫洪慈綪,一個叫洪慈庸,名字聽來像姊妹,更是詭異的巧。這種機率,我看和中樂透差不多。

兩位洪小姐都失去至親,心當然都被撕裂,表現的鎮定也相當,唯獨不同的,是立足點。洪慈綪要求菲方承認真相,嚴懲兇手;洪慈庸則是要軍方交出真相。前者起碼相信政府的誠意,只是對政府的“力量”存疑;後者,對軍方與政府的“誠意”質疑,認定並堅信政府可爲而不爲。

▲兩個案,兩個洪家女,洪慈綪,洪慈庸,名字聽來像姊妹,更是詭異的巧。(圖/東森新聞)

事件的結果更是天差地別,一個案發後,結果讓國軍展現了強大的軍威;一個已讓國軍從此陽痿,甚至廢了軍法,短時間也舉不了。

這兩個事件,引發的來源都是同一種東西,憤怒。對外的憤怒叫民氣,對內的憤怒叫民怨。而利用民怨來操作的政客媒體加蔥加蒜加火,把民怨變成仇恨,於是成了民粹。放大的仇恨,會讓議題失焦,把國家燒成一片焦土,政客和媒體,再大賺其自身利益。

洪慈綪不打落水狗,並沒有對着媒體的麥克風四處抨擊政府,而是正面的呼籲政府必須硬起來。她曾表示,她很清楚對付菲律賓,「只能請官方、馬總統繼續加油。」

過往漁民到南海捕魚還得帶着1萬美金,這是潛規則,就是要應付菲律賓“有牌”海盜的公務船。今天,菲方的調查報告已明確認定涉案者「故意殺人」,培瑞茲宣讀總統艾奎諾三世授權道歉的聲明,外交部長林永樂也表示,臺菲漁業會談將在一個月內展開...這代表什麼?臺灣漁民斑斑血淚史,到此結束。這是數十年來臺灣在臺菲海權戰場從未有過的大捷。

▲臺灣展現了強大的軍事力量中菲海權衝突,終於畫下句點

洪慈綪說「雖慢了點,但給政府讚美一下」,這句話,從一個受害的弱勢家屬嘴裡說出,是多麼不容易的事。

另一個「洪案」呢?像在國防部引爆了核彈,舉國沸騰,整個軍隊被打爲「黑社會」。案發至今,一堆人丟官,廢了軍法,連換兩任國防部長,而高等軍事法院何江忠徐信正範佐憲依然交保,洪慈庸下了「哀莫大於心死」的最後註解。

但是,在一個以「公民1985行動聯盟」領軍,號稱25萬人的盛大抗議遊行之後;在立法院火速廢了軍法之後;在超過了一個月的媒體疲勞轟炸之後...

我感受到一股氛圍漸漸變了,網路上不再是一片倒向「仲丘集體虐殺真相」痛批軍方的聲浪。過度的民粹發動,終於激起了另一波漣漪,開始有了反抗的聲音,出現了批判「公民1985行動聯盟」的聲音。一篇「洪案真相,1985聯盟亂臺灣」的文章被許多網友轉載,大意是衝着1985這羣始終不願以真面目示人的社會“幽靈人口”,質疑其動機與經費來源等等問題。這些問號,也和洪案的問號一樣,沒有答案。其實我看了挺驚訝的,竟然有人膽敢和仇恨對幹。

▲洪仲丘案終於引發了公民運動,走向街頭。(圖/網友李建升拍攝)

說穿了,激出對抗聲音的是誰?當然是新聞媒體,持續一個多月的馬拉松式轟炸,天天頭條,時時連線,刻刻爆料,轟得人僅剩的一點對仲丘的哀思,都成了變調的安魂曲,八八風災的小林滅村都沒那麼誇張。就連名嘴彭華幹私下都說,「我聊洪案聊到都快崩潰了!」,可以知道媒體蓄意炒作的可恥行徑。我想多看一點美國恐攻的危機分析,我想多聽一點全球暖化造成臺北高溫破錶,餓死北極熊的迫切危機,沒有,沒有一個新聞臺認爲這些比洪仲丘還重要,因爲這些迫切的危機,不會發動仇恨,沒有仇恨,就沒有收視率。

太多的重要議題,都被媒體操作下刻意淡化,餓死的北極熊、臺北高溫破錶說明全球暖化已惡化到生態大崩解。(圖/翻拍自《每日郵報》)

1985難得展現了公民力量,在遊行之前本來還保有一點「公理正義」的清譽,遊行之後,媒體扮妖也照妖,透過鏡頭,照出了一個個“不法政客"埋伏白色殿堂隊伍中,就像聖潔的白衣噴到醬油,怎洗都是黑點,政客利用1985的名號上下其手,那種場子,哪個顏色的政客鑽了進去,整個場子就給染了。誰叫1985他們紅呢?

政客、名嘴、媒體,三人成虎,見獵心喜,集體利用家屬傷痛,動員仇恨,掀起社會躁動不安。這種焚林而獵,趕盡殺絕,撕裂社會的嗜血攻擊,不把整個國軍踩死絕不甘休。媒體人其實心知肚明,觀衆已經正在改變收視的習慣,所以不找題目放火不行。臺灣有線電視收視戶今年已經跌破了五百萬,我聞到某種「拒絕」的味道。

軍法終於被民粹給廢了,民間的司法能比軍法強?能比軍法透明?當王昊姑姑王薇君得知劉金龍等人「免死」定讞,全身癱軟無力,哭訴無門。試問長期以來「恐龍法官」這名號怎來的?

1985聯盟說,「我們是誰,不重要」、「我們是要凸顯我們身爲一個公民的隱匿性,我們就是公民社會的縮影,公民纔是國家的主人!」、「找回失落的公平正義!」,既然是主人,不是更應該持平的呈現“主人”關注議題的全面性與正反面。中菲衝突,我們贏了尊嚴,拿回了公平與正義,是不是也該像洪慈綪一樣,出來給政府一個贊呢?「狂犬病爆發」的危言聳聽,那麼多的流浪狗遭到屠殺曝屍山野,是不是也該出來和動保團體合作,表現一個人道社會該有的苦其所苦,憎其所憎?

我讀到了一篇「我的國家背棄了我-一個軍法眷屬的心聲」,痛陳「叫所有十幾年來獨自照顧家人,把先生奉獻給國家的軍眷如何吞下這些委屈?」筆者的先生說,「軍人受國家栽培,即使國家對不起我們,我們也不能辜負國家的栽培,軍人的槍口只能對着敵人不能對着自己的國家,身爲軍人走上街頭去抗爭,難道是要發動兵變嗎?」這篇文章證明,已有軍人與眷屬成爲民粹的受害者,他們失去的公平與正義誰去申冤?

唐飛說,「我敢大膽講,在所有配套作法都還沒規劃前,就把軍法審判移轉到司法審判,完全是政治操作。」王建煊也說,「如果出操,過去不合理的訓練叫磨練,未來可能叫做『凌虐』!」。

軍威的背後是士氣,打垮了士氣,軍威潰散。民氣可用但民粹可憎。如果不是“民氣”,怎能展現強大的國軍力量,漁民之冤很難昭雪;颱風來襲,誰又在調兵遣將四處救災?

軍隊是一個獨立的社會系統,就像我們的公民社會一般,多數人奉公守法,但總有那些個蛇虺魍魎。沒有國防就沒有國安,沒有軍事力量,就沒有中菲之勝,把20萬國軍打成一個黑社會,政府、社會、人民沒有人是贏家。兩個洪案,島外的開疆闢土,島內的一片焦土,我想許多終生奉獻軍隊的人,定有「人何寥落,鬼何多」的感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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