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什麼對！你你你，你趕緊給我去樓上把你這身行頭給換了，聽到了沒有？”
吳傳芳橫眉瞪目，手裡還高高舉着一隻外觀好看的青花瓷瓶，貌似一言不合就要狠狠拾掇許倩如一番，但實際上吳傳芳卻是有苦自知——
不得不說，還真被那混賬丫頭給說中了，吳傳芳手裡的那隻青花瓷瓶，可是從明代正兒八經的官窯出品，是專門供給宮廷御用的物件。
能將這隻花瓶收入囊中，那可是吳傳芳最爲得意的手筆之一，平日裡寶貴得不得了，時常把玩保養，就怕一個不小心給蹭壞了。
而他今天也是一時被家裡的小魔女給氣糊塗了纔會做出這等舉動，要是真把這隻寶貝瓶子給砸碎了，損失了多少錢倒是小事，可一番心血盡皆付諸東流，那吳傳芳老爺子還不得心疼死去啊？
就在吳傳芳正處在騎虎難下的尷尬場景之時，好在張宇也是及時地站了出來，貌似是充當這倆爺孫之間的和事佬，但實際上卻是給了吳傳芳一個臺階下。
“吳老，您消消氣，您外孫女天生麗質，不管穿什麼，都能體現出一股子大家閨秀的氣質來，有這樣的寶貝外孫女，您何至於生那麼大的氣呢？”
“哼，就她那副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樣子，還大家閨秀？我看就是小家碧玉也比她這混世小魔王要強上百倍！”
嘴裡雖然是這樣憤憤不平地罵着，但吳傳芳臉上的怒色卻是漸漸歸於了平靜，而他手裡的那隻青花瓷瓶，也是不着痕跡地放回到了原處，好歹是讓心驚膽戰的吳傳芳委實是送了一大口氣。
而許倩如見狀也是躲在柱子後面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後又衝着模樣極爲陌生的張宇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好奇他與自己外公之間的關係一般。
“還愣着幹什麼呀？還不趕緊去泡茶？”見外孫女杵在柱子後面沒動靜了，吳傳芳又是一跺腳喊道。
“是是是！”
許倩如表情很是無奈地連應三聲，對於自家外公好面子的性格，她作爲外孫女，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因此也是極爲識趣地給吳傳芳施了個大家閨秀的古代禮，嬌聲嬌氣地問道。
“不知外祖父您老人家究竟是想喝何種茶葉？普洱？雨後龍井？還是昨兒個剛送過來的毛尖兒？”
吳傳芳大手一揮道：“龍井！”
“那不知外祖父您老人家想配何種茶水？是龍泉山深處清甜甘冽的活泉之水？還是咱家後院那口百年古井裡的井水？”
吳傳芳一瞪眼道：“喝個茶而已，哪裡來的那麼多講究？你這丫頭，又皮癢癢了是吧？”
“得嘞，自來水，等着啊，馬上泡好！”許倩如嘻嘻一笑，不等吳傳芳發飆，便見勢不妙趕緊撒丫子跑路了。
“這混賬丫頭，沒大沒小的，簡直是成何體統？”吳傳芳一拍桌子，嘴裡說的話雖然聽起來很生氣，但他那雙眼睛裡卻是夾雜着怎麼樣也掩蓋不住的笑意，顯然是與外孫女鬥法，讓他很是樂在其中
。
張宇也是輕輕一笑說道：“吳老，剛纔那位生得極爲漂亮的女孩子，應該就是您的外孫女了吧？”
吳傳芳撫了撫下巴上的花白長鬚，在說起自己唯一的這個外孫女時，他眼中也是充滿了一種寵溺疼愛的神色：“是啊，你們剛纔見到的那丫頭，就是我的外孫女，姓許，名倩如，名字起得倒是挺文雅的，但這性子嘛……”
話說到一半，吳傳芳便只剩下了一次又一次地搖頭嘆息，顯然是外孫女沒出落成自己心目中的那種賢良淑雅的大家閨秀，極爲讓性格傳統的吳傳芳感到遺憾。
兀自搖頭嘆息了一陣後，吳傳芳猛然想起張宇的來意，便臉色一正說道：“對了，張小友，你在電話裡不是說手裡有幾樣好東西想出手麼？不知能否拿出來讓我一看？”
見吳傳芳說到正事上來，張宇臉上的笑容也是收斂起來，點了點頭後，將揹包從身上解下，然後從裡面將那幾塊賣相不佳，到處是坑坑窪窪的原石拿了出來，擺放到桌上。
而這幾塊毛料，以吳傳芳從事翡翠行業數十年的專業經驗來看，一眼看上去，便知道這是市面上再尋常不過的東西了，即便是用廢料二字來形容也不爲過。
像這種石頭，十顆裡面，能切出一顆有翡翠的就極爲不錯了，而且就算出了，水種也絕對好不到哪兒去。
不過本着嚴謹的態度，哪怕是吳傳芳基本已經斷定了這幾塊毛料的品質，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自己看走眼了怎麼辦？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所以爲了以防萬一，吳傳芳還是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放大鏡來細細觀察這幾塊毛料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可無論吳傳芳怎麼看，所得出的結論都與一開始的判斷一般無二，的的確確是廢料無疑。
這下吳傳芳便開始疑惑了——
按照自己對張宇的印象來看，他這個年輕人，應該不是那種靠行瞞天過海之事賺錢的騙子纔對啊，怎麼會拿出這樣的東西來呢？
爲了保險起見，吳傳芳放下手中的毛料後，還是不確定地問了一句：“張小友，你確定，這就是你要送過來給我看的……”
“好東西？”
“沒錯！”張宇笑着點了點頭，對於吳傳芳會露出這樣一副表情，他也是絲毫不意外，不過張宇卻是斷然沒有理由去懷疑琳琳的眼光的。
“呃……”
沒想到張宇竟然還真就承認了，而且說話的語氣居然還這樣信心滿滿？
對此，饒是見慣了人生百態的吳傳芳，此時也不禁微微感到有些爲難起來——
說實話吧，怕打擊了張宇這年輕人的自尊心，不好意思落他的面子。
可要是不說實話吧，吳傳芳又確實做不出那種昧良心的話來。
於是在左思右想一番，仔細斟酌了一下用詞之後，吳傳芳方纔開口說道：“張小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吳老但說無妨。”
“張小友啊，我知道你如果運氣不好的話，也斷然也不會撿個漏就撿出兩顆冰種翡翠紅來，可運氣這種東西，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降臨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我這麼說，你聽懂了嗎？”
吳傳芳這句話雖然說的比較委婉，但張宇卻是聽出了吳傳芳真正想表達的含義，無非就是不看好自己的這幾塊毛料，有心想勸誡自己幾句不要老想着撿漏這種好事罷了。
不過實際上，張宇那次在賭石交易區的收穫，雖說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在裡面，但因爲有琳琳那雙火眼金睛的存在，所以他也絕對稱不上撿漏二字。
不過這話張宇自然是不可能說給吳傳芳聽的，而且即便是說了，相信吳傳芳也是非但不會相信，反而會覺得自己得了失心瘋。
因此張宇也只能是堅持道：“吳老的意思我聽得很明白，但我對這幾塊毛料卻是很有信心，吳老儘管幫我找人切出來就是，即便全是廢料也沒事，權當是我花錢交了一次學費吧！”
見張宇如此固執己見，吳傳芳心知自己是勸不動對方了，便只好在心裡輕嘆一聲想道。
罷了罷了，永遠不要試圖去喚醒裝睡的人，張宇這個年輕人品質還是不錯的，這次的事情，就當時給他一次教訓，吃一塹，長一智了吧！
心裡這般一想，吳傳芳便有了主意，不動聲色地點頭說道：“嗯，說的也是，凡是都得看機緣，說不定張小友你運氣得天獨厚，真就讓你開出什麼了不得的好東西了呢？”
說完，正好這時候許倩如端着三杯茶走了進來，吳傳芳便對着外孫女一招手，指了指桌上的那幾塊毛料說道：“許丫頭，你待會兒拿着這幾塊毛料，去一趟後院，讓馬師傅幫着切一下，就說是我吩咐的。”
許倩如聞言後不由得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桌上擺着的那幾塊毛料，她也想知道知道，能讓自家眼光極高的外公親自出馬請馬師傅出山切石的料子，到底是何種極品。
但這一看之下，許倩如卻是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外公，就連我都看出這幾塊是廢料了，就更別說馬師傅了，嘿，您別看這幾塊毛料個挺大的，可惜不頂用，能切出什麼好東西啊？外公，您老人家不是在拿我和馬師傅開涮吧？”
“讓你去就去，費那麼多話幹什麼？”生怕外孫女口無遮攔會傷了張宇的自尊心，吳傳芳不由得一瞪眼說道。
看自己外公這副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許倩如的臉色便開始正經起來了：“真要去啊？”
“嗯，去吧，要是馬師傅不願意動手，你就跟他說，他要是不切，那就我親自來切。”吳傳芳手裡端着一杯茶，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好吧。”
再次得到外公的確認之後，許倩如便抱起那幾塊毛料走出了房間，不過在臨出門之時，卻是回過頭來，很是古怪地看了張宇一眼——
那不成，這個看起來挺清秀的傢伙，會是那種欺負外公老眼昏花，想要來騙錢的騙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