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憤恨

167 憤恨

薛思畫說的沒有錯,以周文茵的性格,當初她離開的時候,吃了那麼大的虧,此番回來,又是以粵安侯二奶奶的身份回來,算得上衣錦還鄉,這口惡氣她勢必要出。800

“三妹妹。”幼清將茶遞給薛思畫,嘆氣道,“這件事恐怕我也無能爲力。”她不會去幫劉氏的。

薛思畫捧着茶哀求的看着她,幼清心頭微軟,想了想道:“其實你來求我,不如求你自己,你現在去攏梅庵,將二嬸帶出來,她們找不到二嬸,也就沒有辦法了。”

“可是……”薛思畫搖着頭,她不敢,也沒有把握能將劉氏從攏梅庵帶出來,更何況,讓母親住在攏梅庵是薛老太太下的命令,她現在若是將人帶出來,那她們母女以後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水井坊那邊的宅子,由姨娘佔着,一旦回去少不得又要大鬧一場人盡皆知。

“方表姐,你是不是還恨我娘,其實我娘她……”薛思畫急的紅了眼睛,幼清並不打算隱瞞她,直言不諱的道,“我對二嬸已經沒了恨,不過你若讓我幫她,不瞞你說,以我的度量我做不到!”

薛思畫理解幼清的心情,當初她娘那麼對幼清,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原諒她的,其實,她來之前心裡就想到了,只是她除了幼清,沒有人可以求了,也只有幼清能有能力和手段幫她一把。

“我知道了。”薛思畫放茶盅失落的起了身,垂着頭道,“打擾您了,那我回去了!”

幼清跟着起來,看着這樣的薛思畫,她卻於心不忍,想了想她道:“三妹。”薛思畫轉頭過來看着幼清,幼清頓了頓,道,“你可以想辦法把二表哥引出來,周文茵既然回京了,二表哥肯定也回來了,若讓他知道二嬸有危險,他應該不會袖手不管的。”

薛思畫聞言一愣,望着幼清,道:“可我二哥他若是不肯出來見我怎麼辦,他這麼幾年都沒有和我聯繫,我不知道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薛思畫嘆了口氣,道,“不過,我可以試試。”薛明以前對薛思畫很好,只是隔了這麼久,薛思畫已經不確定了。

幼清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其實,她覺得劉氏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她既然覺察了危險就一定會想辦法自救的:“好,那你試試吧。”說着送薛思畫出去,薛思畫不好意思的道,“方表姐留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幼清微微頷首,讓採芩送薛思畫出了門。

“太太。”綠珠咕噥道,“您不能答應三小姐救二太太,她當初那麼壞,就算死了也活該!”

幼清沒有反對綠珠的話,只是道:“我同情的不是二太太,而是三妹,若劉氏真的死了,那也是她罪有應得,我沒有這個心力去管她的死活。”

綠珠就笑眯眯的道:“對,死了纔好呢,省心!”話落,扶着幼清上了臺階,幼清低聲吩咐道,“這件事不要讓爹爹知道!”

“奴婢知道了。”綠珠點着頭,大老爺的性子太善良了,這些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幼清走了幾步忽然在暖閣門口停了下來,望着綠珠道:“三妹說周文茵去薛府了,我不放心,你代着我過去看看。”一頓又道,“若她長留在那邊,大姐又沒有回去的話,你就想辦法請大姐回去。”

綠珠倒覺得沒什麼,薛老太太如今已經不喜歡周表小姐,周表小姐過去就是自取其辱的,更何況,還有個嘴上向來不饒人的二小姐在,周表小姐討不得便宜,可雖是這麼想,綠珠還是應了是去了薛府。

煙雲閣中,周文茵笑着坐在下首,望着薛老太太道:“……婆母一個人侯爺和夫君都不放心,所以便讓我跟着一起來服侍,正巧,我爹也要來京述職,便一起同路了。”

薛老太太淡淡的喝着茶,懶得和周文茵僞裝,她聽着就不耐煩,打斷了周文茵的話,問道:“不是你爹也來了嗎?怎麼也不來見我,你娘呢,怎麼沒有隨着一起來。”

“父親一到京城,就被舊日的同僚請走了,實在是脫不開身,特意讓我來代他向您請安,等過兩日他得一點閒定來給你您問好。”周文茵說着見薛老太太茶盅裡的茶喝完了,便笑着道過去給薛老太太添茶,道,“娘原本也要來的,只是文原在來前突然有些不舒服,娘不得不留下來照顧她,她說等過些日子父親述職的事有了結果,她再過來也不遲。”

這麼說,周禮不打算連任廣東布政使?薛老太太打量了眼周文茵。

“祖母這兩日有沒有空,我婆母說想請您去家裡坐坐,她常聽我說起您,說對您非常的敬仰,這次來京城特別想要拜見您一番。”周文茵說着,在薛老太太對面坐下,道,“我婆母她人很好,也很和氣!”

“見面就算了。”薛老太太道,“粵安侯門檻高,我們攀交不起。”說着,她蹙眉看着周文茵,直接問道,“這兩年,你見過泰哥兒沒有?”

周文茵一愣,下意識的就搖搖頭,道:“怎麼二表哥不在京城嗎?我自從離開後,就再沒有見過他了。”

薛老太太蹙了蹙眉,顯然不相信周文茵說的話。

周文茵也不想揪着這個話題談下去,她朝外頭看了看,笑道:“舅母應該回來了,我想去給舅母請安。”

“去吧,一會兒我也要歇了,你拜訪過你舅母便也早些回去吧,畢竟你婆母一個人在家裡。”薛老太太說着扶着陶媽媽的手站起來,看也不看周文茵,道,“若是你見到了泰哥兒,就告訴他,讓他回來見我!”

“是!”周文茵笑眯眯的道,“那祖母您去歇着吧。”

薛老太太不再說什麼,去了臥室。

周文茵就行了禮由丫頭婆子簇擁着出了煙雲閣,走在熟悉的小徑上,周文茵腳步很緩,曾經在薛府發生的一幕幕,在她眼前不停環繞,她緊緊攥了拳頭維持了笑面昂首挺胸的往前走着,她身邊的丫頭就低聲道:“二奶奶,這薛府太目中無人了,奴婢覺得您不必放低姿態,好像您有事求着她們似的。”

“住嘴。”周文茵猛然轉頭來,呵斥道,“這話也是你能說的,自己掌嘴!”

那丫頭嚇的跪在地上,噼裡啪啦的就抽了自己四個耳光,周文茵便冷聲道:“起來吧,丟人現眼。”話落,拂袖往正袖院而去,一路上遇見的丫頭婆子許多都是熟悉的,周文茵笑盈盈的和對方打招呼,可那些個丫頭婆子不是低着頭匆匆而過,便是敷衍的行了禮快去而去。

好似她是個瘟神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周文茵絲毫不在意,她若是顧忌這些,今天就不會進薛家的門!

她心裡想着,便進了智袖院,方進了院子就聽到身後薛思琪的說話聲,她微微一愣停了步子回頭去看,就看到薛思琪和正有着身孕的趙芫說笑着往這邊而來。

趙芫依舊和以前一樣,喜歡紅色,容貌沒有多大的變化,說不上多漂亮但是有種與尋常女子不同的爽朗和英氣,正如此刻,她雖是懷着身孕,可卻是大步走着,一副不拘小節的樣子!

她和趙芫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她就知道趙芫喜歡薛靄,不過她沒有將她放在眼中,可是沒有想到,薛靄竟然最後娶了趙芫!

不是喜歡方幼清嗎,怎麼又娶了趙芫了呢,周文茵就露出憐憫之色望着趙芫,又是一個可憐蟲啊,做了方幼清的替代品,而不自知。

對面,趙芫也看到了周文茵,就見她穿着一件桃米分的革絲褙子,梳着牡丹髻,髮髻上很清雅的別了支嬰戲蓮紋玉簪,一支累絲嵌紅寶石荷花樣華勝,未施米分黛,容貌清麗氣質溫婉,只是那雙眼睛卻與以前大不相同,變的冷漠且森涼。

周文茵要回來趙芫一早就知道了,也知道她們一定會碰上,其實她是無所謂,周文茵和薛靄的事情早就過去了,當年她走的也不光彩,於她而言周文茵來不來都沒什麼影響,他相信薛靄不會念什麼舊情,更何況,薛靄對周文茵只怕也沒什麼舊情可念。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正是因爲如此,比起周文茵來,趙芫便要坦蕩許多,大大方方的進了院子,朝着她微微一笑。

趙芫坦然,薛思琪卻坦然不了,她腳步一怔,就目光不善的看着周文茵,譏笑道:“我當哪位夫人杵在這裡,原來是左二奶奶到了,難怪今兒我們家門前的樹上停了只喜鵲,嘰嘰喳喳嚷嚷了一早上呢。”

“大嫂!”周文茵彷彿沒有聽到薛思琪的冷嘲熱諷,笑着和趙芫打招呼,趙芫微微頷首算作還了禮,周文茵又和薛思琪道,“兩年未見,二妹的嘴巴還是這般不饒人,不過,這倒也說明二妹過的不錯,依舊和兒時一般天真童趣。”

“這和你沒有關係。”薛思琪哼了一聲,道,“我們家不歡迎你,你哪兒來回哪兒去,趕緊走!”話落,扶着趙芫就道,“大嫂,我們走,別和這種虛僞的人說話!”

趙芫由薛思琪扶着就越過了周文茵往房裡去。

竟然還沾沾自喜?周文茵不將薛思琪放在眼中,卻見不得趙芫如此,她轉身過來,看着趙芫的背影,就道:“大嫂,許久不見,我有話想和你說說,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說什麼。”薛思琪將趙芫護在身後,蹙眉道,“你和大嫂又不熟悉,沒什麼可說的。”

趙芫就笑着拍了拍薛思琪,望着周文茵道:“左二奶奶有什麼話便就在這裡說吧,二妹也不是外人!”

“二妹對我有些成見,她是什麼脾氣想必大嫂也知道。”周文茵包容且無奈的看了眼薛思琪,和趙芫道,“我只有幾句話。說完了我也要回去了,剛落腳,家裡還沒有收拾呢。”她看了看一直垂着簾子的暖閣,她確定方氏在裡面,可是她在門口說了這麼久話,方氏都沒有出來,她也懶得進去,方氏和這個人便是個軟骨頭,早晚有一天她會讓她明白,她周文茵比起方幼清,好過一千倍,求着她進門。

“這樣啊。”趙芫指了指院外,道,“那就去外面說吧。”話落,朝薛思琪笑笑,低聲道,“她至多說幾句挑撥的話罷了,若是想動手,我便是懷着身孕,她也不是我的對手,怕什麼!”

薛思琪聽着一愣,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周文茵在打架的事情,肯定不是趙芫的對手,她便放了心,道:“那你快點,我在這裡等你。”

趙芫微微點頭,與周文茵一起出了院子,兩個人在院外停了下來。

“說吧。什麼事兒。”趙芫笑盈盈的看着周文茵,她是三媒六娉到薛府的,和薛靄的感情這兩年也穩定下來,她有底氣更不心虛,所以面對周文茵便很自信。

周文茵心裡冷哼了一聲,遣了身邊跟着的丫頭婆子,挑眉和趙芫開門見山的道:“大嫂的氣色不錯,看樣子表哥對您很好啊。”趙芫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周文茵便笑了笑,“不過,大嫂纔來這個家,恐怕有些事情不知道,我想你若是知道了,氣色就沒有這麼好了。”

“什麼事。”趙芫環臂抱胸,露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周文茵不以爲然,擺出這樣一副姿態是在向她炫耀嗎,有什麼可炫耀的,不就是個替代品嗎,她不屑的望着趙芫,道:“大嫂知道我和表哥之間的婚約吧,若中間沒有那麼多意外,想必你也沒有機會讓我喊你一聲大嫂了。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如今過的很好早不想以前的事情,可是我這人心善,最見不得別人受苦,所以,我既然回來了,看見了,還是忍不住要提醒你一下。”說着微微一頓,問道,“當年我離開你可知道爲什麼?”

趙芫知道,只是她很好奇,周文茵想和她說什麼。

“因爲方幼清。”周文茵一字一句道,“你可能不知道,在表哥心中,最喜歡的是方幼清。”她說完等着趙芫的反應,可趙芫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她不由皺了皺眉頭,接着道,“我走後他原是要娶她的,不過,以方幼清的勢利,想必是沒有看上薛家的門第,她向來對自己的容貌很自信,自然要憑藉自己的容貌拼一個好姻緣。也正因爲她不嫁,表哥纔會娶了你。說不定在表哥心目中,你不過是退而求次之,是方幼清的替代品。”

周文茵很奇怪趙芫竟然一點不驚訝。

原來是挑撥離間,趙芫冷哼了一聲,道:“勞左二奶奶費心了,你說的這些事,很巧,我還真都知道。”話落,她打量着周文茵道,“你若沒有別的話,那就趕緊回去吧,這裡沒有人歡迎你,你又何必死乞白賴的待在這裡找不自在呢,還有,你也不用說這種話來挑撥我和夫君還有幼清之間的關係,他們之間有沒有事我很清楚,至少比你清楚。”

原來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裝作不知道啊,周文茵掩面而笑,滿眼諷刺的看着趙芫,道:“你這自欺欺人的法子果然用的極好,心也寬,可真叫人驚歎!自己枕邊人心裡念着別人,你竟然是一點都不在乎。”話落,搖了搖頭,“你可真是太可憐了。”

周文茵眉頭一簇,冷聲道:“左二奶奶,可憐的人是你吧,你這是見不得別人過的好,所以就來說這樣的話?”話落,她反嗆道,“當年你的事我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可是話卻聽了不少,我倒想問問你,你回來了二叔回來了沒有?還有啊,我要不要去和濟寧侯府的蔡五爺說一聲,讓他給你接風洗塵呢。”

周文茵臉色一變,攥緊了拳頭,趙芫沒有打算停下來,她挑撥離間竟然挑撥到她面前來了:“我要是你,我就永遠不回京城,當年的臉都丟成那樣,你還有膽子回來在這裡耀武揚威,我真是不能理解。”

周文茵沒有想到趙芫嘴巴這麼刁,她忍着怒道:“你這話是聽方幼清說的吧。呵……她爲了和我搶表哥,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話可不用誰特意去說,你那點齷齪事兒誰不知道!”趙芫打量着周文茵,可惜的搖了搖頭道,“不過說起來我還真是要謝謝你,若非你走了退了親事,我也不會嫁給夫君,交到幼清那麼好的朋友呢!”

“蠢!”周文茵不欲多說,“就當我白費了口舌,你既然毫不在乎這些,不噁心,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不過我勸你還是看緊點比較好,不要等那一日醜事出來了,你連哭都沒地兒哭去。”話落,拂袖轉身欲走,趙芫卻拉住她的胳膊,似笑非笑問道,“左二奶奶,其實我也好奇,當年你一心認定夫君和幼清之間有事才鬧的那麼多幺蛾子,最後狼狽而走,如今你再回來看見我站在這裡,你是什麼感覺?”

“你少和我得意。”周文茵甩開趙芫的手,“你以爲嫁給他這輩子就定下來了?鞋子合腳不合腳,你自己知道就好了,我這好心你便當成驢肝肺吧。”話落,揚長而走,趙芫哈哈一笑,道,“左二奶奶慢走不送!”話落,進了院門。

薛思琪走了出來,蹙眉道:“她和你說什麼。”

“說你大哥和幼清的事情。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她還能當個事兒的說,可真是想不通她腦子都裝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趙芫話落,又道,“不過,我還真要謝謝她,當年要不是她退婚,我也做不成你大嫂了。”

薛思琪聽着啐了一口,道:“她當她嫁去了侯門,就是衣錦還鄉呢。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我們誰會想要看她!”

“好了,好了。”趙芫拍了拍她,道,“隨她去吧,不關我們的事。”

薛思琪點點頭和趙芫進了門。

周文茵氣的胸口跌宕,臉色透着青紫,她沒有想到趙芫不但全部都知道了,還一點都不介意,這個女人是真的蠢還是假的蠢,怎麼會有人不介意自己的身邊人心裡念着別人呢。

還是說,她不過是說給她聽做給她看的,話落,她看見守在垂花門邊的婆子,是她認識的,便走過去帶了婆子到一邊,打賞了婆子一顆四分的銀錁子,婆子戰戰兢兢的接了,周文茵便低聲問道:“我且問你,你們大爺對大奶奶如何?你老實說,我還有賞!”

“大爺對大奶奶很好。”婆子惦記着賞錢,“大奶奶剛有孕時害口,不管吃什麼都吐,有一回大爺好不容易買了點心回來,大奶奶還沒吃幾口,便悉數吐了,還吐在了大爺的身上,大爺一點都不介意,還抱着大奶奶哄了半天呢。”

怎麼可能,周文茵怒道:“說實話!”

“奴婢說的是實話!”婆子話落朝後縮了縮,周文茵還要再說話,忽然看到有頂官轎從側門口進來,薛鎮揚如今是四品堂官,轎子顏色與這不相同,所以她心頭一頓,就猜到裡頭坐的是什麼人。

婆子見周文茵不說話,忙提着裙子去迎轎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周文茵站在垂花門口一動不動的看着轎子,果然,轎簾掀開一身官服的薛靄器宇軒昂的走了出來,周文茵的眼睛一瞬間便酸澀起來,薛靄和她記憶中並沒有多少的變化,卻要比以前更加的穩重溫潤,她絞着手裡的帕子,微露期待的望着他。

薛靄也看到了周文茵,他略頓了頓腳步不停朝這邊走過來,周文茵向他行了禮,輕聲喊道:“表哥!”

“左二奶奶!”薛靄朝周文茵抱了抱拳,一副要避嫌的越過她進門的樣子,周文茵腳步動了動,又道,“表哥近年過的可好。”

薛靄停了下來,並未看周文茵,守禮的回道:“多謝左二奶奶關心,薛某倒還過的去。”話落擡腳欲走,周文茵緊追了一步,又道,“我……我方纔見到大嫂了,還和她說了一會兒話,大嫂人很好。”

薛靄一怔目光戒備的看着周文茵。

周文茵心頭一顫,她望着薛靄的眼睛,那雙眼睛沒有留戀沒有歡喜,有的是對別人的緊張和對她的戒備,她一瞬間心涼如水,輕笑了聲她壓着心裡的悲涼和恨意,道:“還沒有恭喜表哥,大嫂有孕,想必沒有幾個月您就要做父親了吧,到時候我一定要來瞧瞧侄兒才成。”

薛靄沒有說話,微微點了點頭。

周文茵又走了一步,站在薛靄身後,問道:“你……爲什麼沒有娶方幼清?”

“事情已經過去了。”薛靄語聲不悅,道,“更何況,此事也與你無關!”周文茵當然不會死心,走了兩步繞在薛靄面前,望着他接着問道,“你不是喜歡她嗎,爲什麼不娶她?爲什麼又娶了趙芫,你告訴我。”

薛靄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復又睜開無奈的望着周文茵,冷漠的道:“你既喊她大嫂,那她便是我薛季行的妻子,這些事和幼清又有什麼關係,還請左二奶奶說話三思後再言。”話落,拂袖而走,周文茵提着裙子追了兩步,跟在薛靄身後,緊着問道,“你既然不喜歡她,心裡沒有她,爲什麼還要娶她。你這麼容易就娶了別人,那爲什麼當年對我那麼狠心。”

薛靄氣的不行,也沒有心思和周文茵胡攪蠻纏,他沉了口氣,疏離的看着她,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又何必揪着不放。你如今也有了家室,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頓了頓,他又道,“這話我不想再聽你說第二次,以後你也不要出現在阿芫面前,他現在懷有身孕,不方便見任何人。”話落,他看着守在門口的婆子,道,“送左二奶奶出去。”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薛季行,你會後悔的!”周文茵緊緊咬着嘴脣,尖銳的痛讓她將眼眶裡的淚水生生壓住,什麼叫不要出現在阿芫什麼,薛靄什麼意思……他這是移情別戀了?不過兩年的時間,他就將方幼清忘了,開始一心一意對趙芫好了?

她可真是高看他了,薄情寡義的僞君子!

周文茵怒氣沖天的轉身便走,是,她怎麼就沒有想到,當年薛靄明明是喜歡她的,可是後來幼清來了他便看上了幼清,如今又看上了趙芫……她怎麼就瞎了眼,瞎了眼呢!

周文茵上了馬車,等簾子一放下來,她便憤恨的激將茶几踢翻,當年若不是因爲他,她怎麼會那麼狼狽的回到廣東,又怎麼急匆匆的就嫁了那個人!現在來告訴她,趙芫是他妻子,他要護着自己的妻子。

她當年還是她的未婚妻呢,怎麼不見他來護着他。

真是太可笑,太虛僞了。

周文茵滿眼通紅,掀了簾子對外頭喝道:“去福滿樓!”周禮在福滿樓包了一個院子,她說完又對外頭道,“今天在薛家的事情,你們若是有一個人說出去,我便叫你們一個個都死無全屍。”

“是,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周文茵話落,外頭跟着的丫頭婆子紛紛應是,二奶奶心狠府裡的人都知道,早先她身邊陪嫁的來的四個丫頭,不是死就是發賣,一個對自己陪嫁的丫頭都這麼狠的人,可見她的心狠手辣。

“諒你們也不敢。”周文茵冷哼了一聲,便閉目靠在車壁上沒有再說話,馬車一路行到了福滿樓的後門,婆子上前開了門,周文茵下了車對跟來的丫頭婆子道:“你們就在這裡候着。”話落,她戴着幃冒一個人進了後院。

周禮並不在裡面,她也沒有在後院的停留,而是徑直穿過,去了隔壁的一間小院落,她站在門口輕輕敲了幾下,很快便有人打開了門,不見那人的容貌,只有一隻壯而有力的手從裡面伸出來,迫不及待的將她扯進去,復又重新關了門。

幼清聽完綠珠回的話,驚訝的道:“她真的這麼和大嫂說的?”

“是!”綠珠覺得她簡直難以理解周表小姐在想什麼,這挑撥離間也不知道遮掩一下。

幼清嘲諷的笑了笑,周文茵現在根本不需要僞裝,她對大家的態度,和大家對她的態度,她哪裡還用的着僞裝……這也就是趙芫不介意這些,若是換做一個心胸狹隘的人,不管知道不知道周文茵是蓄意而爲,都一定會生氣。

所以,周文茵是直接還是掩飾,對於她來說根本不重要,她在乎的是結果。

“老太太是什麼態度,姑母見她了嗎?”幼清端了茶慢條斯理的喝着,綠珠搖了搖頭,“姑太太沒有見她,她就在智袖院外頭和大舅奶奶說的話,至於老夫人那邊,她也沒有逗留多久,說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可見老夫人也不待見她。”

幼清沒有吱聲,她瞭解周文茵,這件事她一定不會就此作罷……劉氏那裡她可以派人去報仇,那麼接下來呢,她會做什麼?

周文茵最恨的人,除了劉氏便就是她了吧。

幼清頓了頓,忽然心裡一頓,望着綠珠道:“你再回去一趟和大舅奶奶說,她快要生了行動不便,這段時間輕易不要出門,也不要去見什麼人!”

“怎麼了?”綠珠不解的看着幼清,幼清想了想道,“周文茵最恨的人就是我和劉氏了,劉氏那邊她已經安排好了,可是我這裡她暫時恐怕還沒有機會,可以我對她的瞭解,她不會什麼都不做的。”

綠珠還是沒有聽明白,問道:“那她想做什麼?”

幼清望着綠珠,反問道:“薛家她最恨的人是誰?”

綠珠若有所思,恍然道:“是大舅爺?”不會吧,她想要害大舅爺恐怕還不容易,但是她可以對大舅奶奶……綠珠心裡砰砰跳了起來。

幼清點了點頭,在周文茵看來因爲薛靄的“移情別戀”才害的她如此,如今薛靄和趙芫日子過的恩愛甜蜜,她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那奴婢現在就回去和大舅奶奶說。”綠珠話落,轉身就朝外頭跑,大舅奶奶現在可是有孕在身呢,若周文茵想使什麼手段,那可真是……她不敢想象,腳步飛快的出了門往薛府跑去。

“希望是我想多了。”幼清心神不寧的在宴席室坐下來,周文茵畢竟纔到京城,就算她有成算也需要要準備一下吧,更何況,她這回是隨着粵安侯夫人一起來的,不是爲她省親,而是代替粵安侯面見太后和皇后的。

這些事兒可馬虎不得,對於粵安侯這樣的勳貴來說,皇家的信任和重視比什麼都重要,由不得她胡鬧。

幼清想了想請了周芳來,吩咐道:“你瞧瞧去一趟攏梅庵看看。”她將劉氏的事情告訴了周芳,道,“不用你動手,你只管旁觀就好了。”

周芳點點頭,道:“好,奴婢這就過去。”說着一頓,她又想起什麼來,望着幼清問道,“太太,路大勇要去莊子裡嗎。”

幼清一愣點了點頭,道:“是,他說他去莊子裡自在一些,我留不住,只得由他去了。”

周芳沒有再說什麼,行禮出了門,在隔壁牽了馬往攏梅庵而去。

幼清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她不想有什麼變化,更不想和什麼人去爭去鬥,就這麼安安穩穩的守着方明暉和宋弈就好了,不過……若是周文茵來一趟氣不過說一些話撒撒氣,她也不會想要怎麼樣,她要做的都做了,周文茵如何她也不想關心。

可是,若她對趙芫,對方氏有什麼不利,她一定不會輕饒了她。

當年她就有辦法讓她狼狽的而去,這一回,她一樣有辦法讓她生不如死!

“妮兒。”方明暉掀了簾子進來,見着幼清他微微一愣,關切的問道,“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幼清展顏而笑,道:“沒有,可能這兩天沒有睡好的緣故吧。”她扶着方明暉坐下來,又給他倒了茶,“爹爹喝茶。”

方明暉見她確實沒事,就端了茶微笑道:“我有一位舊日的同僚回京述職,他知道我回來了,便送了帖子來,邀我去喝茶,我們好幾年沒有見面,這一次難得在京中遇上,我便想去見見他。”

方明暉願意出去走走,幼清當然高興,點着頭道:“那讓路大哥跟着您一起去吧。在什麼地方,我安排馬車送您。”

“在崇文門邊上的一間叫做望月樓的地方。”方明暉似乎並不確定。

幼清一愣,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放了心道:“那您儘管去吧。”話落挨着方明暉低聲說了幾句,方明暉一怔驚訝的道,“那個樓是九歌開的?”

幼清笑眯眯的點着頭,要是去別的地方她還擔心,可是去望月樓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了:“稍後您請他好了,走的時候也不用付錢,叫您女婿孝敬您。”

方明暉笑了起來,指着幼清道:“你啊,人家開門做生意,雖說一頓飯沒多少錢,可賬卻要記的,哪有我吃了就走的道理。”說着心裡卻覺得高興,宋弈可真是不可小覷,小小年紀就辦了這麼大一個望月樓,還養了那麼多人在手底下。

方明暉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來。

幼清安排好馬車,讓路大勇護送方明暉去望月樓,又叮囑路大勇道:“你既然去了,就尋着方徊和阿古打個招呼,他們你也熟悉了,不必拘束。”

路大勇應是,駕着車出了門。

方明暉和路大勇剛出了側門,這邊周芳就趕了回來,幼清見着她奇怪的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到攏梅庵了嗎?”

“去了,不過您說的那間房子已經燒了,是昨天下半夜着的火。”周芳想起那房子被燒的樣子,又道,“當時裡面的人都在睡覺,所以,燒死了兩位女子。不過裡面有沒有薛二太太,奴婢沒有打聽到,庵裡也是守口如瓶,半點口風都不露。”

燒死了兩個人?她記得劉氏當初帶過去的就是兩個丫頭,一個是秋翠,還有是誰她不記得了……若是悉數燒死的話,加上劉氏應該是三個人才對。

還有一個人去哪裡了?

這把火是周文茵讓人放的?看來,兩年未見,她倒確實比以前更心狠了一些,手段也見長了。

“三小姐趕過去了。”周芳回道,“奴婢在回來的路上碰見薛家的馬車,不過馬車邊上還跟着一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瞧着面生,但穿着還挺氣派的。”

十七八歲的少年,那就是劉冀了,沒想到劉冀對薛思畫還不錯,這個時候願意幫她。

“你再去看看吧。”幼清和周芳道,“別的不用管,若是三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搭把手。”

周芳點頭應是出了門。

幼清心事重重的回到房裡,剛坐下綠珠就氣喘吁吁的回來了,幼清見着她就急着問道:“怎麼樣,家裡的人都挺好的吧,大嫂沒有出門吧。”

“太太。”綠珠抹了額頭的汗,喘着氣道,“太太,太太您快回去一趟,大舅奶奶恐怕要生了!”

幼清騰的一下站起來,問道:“不是要到五月才生的嗎,這還有一個多月呢,怎麼就要生了呢,到底怎麼回事。”她說着心慌意亂的打翻了手中的杯子,綠珠急着解釋道,“奴婢去的時候大舅奶奶已經出門了,說是趙家舅爺派人來請她回去一趟,大舅奶奶就帶着丫頭婆子坐轎子回去了。”她頓了頓接着道,“奴婢想着您惦記大舅奶奶,就沒有着急回來,而是在那邊和幾個姐姐說話,沒想到過了不過小半個時辰,大舅奶奶的轎子就急匆匆的擡回來了,說是大舅奶奶半道上突然喊着肚子痛,他們不敢再往前走,就原地轉回了頭。”

幼清沒心思再多問,出了門就朝封子寒的綠柳苑而去,封子寒正站在藥架子前頭搗鼓着草藥,見着幼清進來,他得意洋洋的道:“你快來瞧瞧,這藥是我新得的,功效可不得了。”幼清沒有聽他說話,更沒有去看他的草藥,抓着封子寒的衣袖就往外拖,“您快隨我回家一趟,我大嫂要早產了,您去看看!”

“哎呀,你慢點,慢點。她要生就生,我也不是接生婆子,去了幫不上忙啊。”封子寒覺得被幼清看輕了很不高興,幼清邊走邊道,“她要是正常生我哪會請您去,她是早產了,算着時間現在孩子才八個月。”

封子寒一愣,摸着手指算了算時間:“好像還真是早產。”頓了頓他又道,“那你請我也沒什麼大用啊。”他又不擅長婦科,想了想他嘆道,“算了,我隨你去一趟,你再遣個人去醫館把我大侄兒請來,他擅婦科和兒科,在這事兒上他比我精通。”

幼清點着頭,抓着趕來的蔡婆子就吩咐道:“你讓胡泉派人去封氏醫館請封大郎中去薛府,就說是封神醫吩咐的,讓他務必來。”

蔡媽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見幼清面色不佳,便急着點點頭去辦事兒。

幼清和封子寒上了馬車急匆匆的趕去了薛府。

薛府已經亂的底朝天,幼清一路進去路上丫頭婆子都慌了手腳,她徑直去了西院,薛思琪正跺着腳搓着手着急的站在院子裡,見着幼清過來,她急着哭着道:“中午還好好好的,下午出去一趟就出事了,怎麼辦,怎麼辦!”

“先彆着急,封神醫來了,請他先進去看看。”幼清將封子寒讓過來,薛思琪立刻像見了救星似的拉着封子寒,“封神醫快進去看看我大嫂。”不由分說的拖着封子寒進了產房。

產房裡趙芫的哭聲傳了出來,幼清心也隨着沉了下來,她招手喊來個跪在院子裡的婆子,問道:“你們奶奶出門的時候你跟着沒有?”

“奴婢跟着轎子的。”婆子抹着眼淚,聲音打着顫,幼清便接着問道,“那你們到趙府沒有,爲什麼好好的大嫂就喊肚子疼?”

婆子驚恐的道:“我們沒有回趙府,不過出了槐樹衚衕拐進個小衚衕的時候,忽然對面衝過來一個人,奴婢還沒有看清那個人長的什麼模樣,那人就衝了過來,一下子將我們都撞散了,大奶奶坐的轎子也被那人推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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