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進府(上)

“那也不必等到明後日了,這寧順忠既然年老,大姐你又準他慢行,我想着幾個年輕力壯的健僕,配上好馬,這會就出城,沿着官道往山南搜尋,他當真是跟着大姐之後往長安來,那麼日頭落山之間必能見着!”卓昭節嘆了口氣,很是憐憫的道,“但正如四姐所言,我想是很難找到這個人了。否則都不必提了他到大理寺,就帶他過來,兩下里一對質,咱們家不計較,大姐料想也不會饒了他這詛咒主人的惡僕!他又怎麼會再來?”

見她神色自若,理直氣壯,寧瑞澄和寧瑞婉對寧戰、歐氏還活着的指望又大了幾分,對望一眼,均是面有沮喪之色——這次她們被坑得實在不輕!

寧嫺容微微轉開頭,掩住嘴角一抹嘲色,待轉過頭來時,卻換了一副溫柔之態,依依的勸着和:“九嫂,這麼說來,這事兒都是寧順忠那老貨從中挑唆!害得大姐四姐今兒個鬧上門來,叫咱們家給外頭看笑話!也不知道這老貨受了誰的唆使,空口白牙的詛咒大伯父大伯母、污衊咱們父親!”

卓昭節暗贊她機靈,這樣快就弄懂了自己的打算,面上略去幾分怒意,哼道:“明兒個我就進宮裡去,把這事情告訴皇后娘娘與太子妃,倒要求皇后娘娘做一做主,他以爲他能逃得了?海捕文書發下去,必提了他的人到長安來問個明白!這黑心肝的東西!”

“說起來兩位堂姐也怪可憐的,好好兒的被這麼作弄……”寧嫺容舉袖半掩了面,似極不忍的嘆息,“兩位堂姐也是孝順,一時情急……九嫂容我爲兩位堂姐說句話罷,總歸都是自家人,先前不知道才鬧了起來,如今既然說清楚了是被個刁奴挑唆,咱們再這樣敵對,那可就如了那刁奴的願啦!”

卓昭節瞥了眼騎虎難下的寧瑞澄、寧瑞婉,長長一嘆:“唉,兩位堂姐,這叫我說什麼呢?咱們這侯府的後院你們記得罷?不記得也沒什麼,伊絲麗與莎曼娜,陪兩位堂姐去那兒,叫人拿衣服出來,拉帳子換了……進府來詳說罷,祖母和父親那兒,我先去代你們請罪!總歸是自家骨血,我想只要兩位堂姐誠心悔過,祖母和父親到底是能原宥你們的。只是容我說一句,兩位堂姐下次切不可如此糊塗了!”

不管心裡多憋屈多不情願,寧瑞澄和寧瑞婉磨蹭片刻,只得忍着氣、含着淚謝過她這番恩情……

重新回到後頭,卓昭節打發了冒姑去前頭稟告雍城侯與寧搖碧事情經過,又叮囑她:“九郎若要過來,你且與他說,兩位堂姐總歸是女子,還是讓咱們女眷來說得好。父親政事繁忙,今日陪雷涵的差使可不許他胡亂敷衍。”

冒姑等人經過之前伊絲麗和莎曼娜在府門前的事情都知道卓昭節這麼叮囑,無非是怕寧搖碧過來之後,再次把事情全接了過去,那一心一意想證明自己能幹的世子婦豈不是再次淪爲旁觀之人?

再說卓昭節話裡話外的把大房那兩姐妹引進府,怎麼可能只是爲了打罵她們一頓?若是這樣,在府外多少地方不好動手?而寧搖碧過來,想都不要想,他才懶得與寧瑞澄、寧瑞婉覈實寧戰、歐氏的生死,必然是直接把兩個堂姐打罵到乖巧爲止。

那卓昭節之前一番心血豈不是浪費了?

待冒姑走後,卓昭節接過阿杏遞上來的茶水呷了一口,這纔有功夫贊寧嫺容:“十娘真正機靈,方纔接話接得恰到好處,若只我一個,今兒個還真難叫她們乖乖自己進府。”

寧嫺容謙遜的道:“這也是冒姑和阿杏這些人讓着我,不然嫂子身邊這些人都是能幹得緊,這臺階哪兒不會給了?這是她們故意給我替嫂子搭話的機會呢!”

“她們啊就算會說這個話,效果也沒你說的好。到底你是姐妹,她們是下人,且與那兩個也不熟悉。”卓昭節伸手扶了扶頭上的花釵,道,“料想她們也沒那麼爽快的換了衣服就來,多半還要商議會兒……我正好去換身輕鬆點的衣裙,十娘要嗎?”

寧嫺容笑着道:“我就不換了,嫂子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我今兒個叫乳母精心打扮了半晌纔敢回來呢!免得在雷家鏡子裡照着還有個人樣,一進門就被嫂子比得灰撲撲的,叫涵郎後悔娶了我。這身裝束我可捨不得脫下來。”

“你呀!”卓昭節虛虛一點她,嗔道,“越發的促狹了,也不知道是誰,三日前奠雁禮這樣的場合都叫新郎看呆了去,連禮都忘記行了!”

寧嫺容舉袖掩嘴,笑道:“還不是那會嫂子沒出來?嫂子若在,像今兒個,滿場人都看呆了!”

姑嫂兩個說笑了這幾句,卓昭節就站起身,道:“我得去把這一身勞什子換下來了,這八樹花釵雖然華美,可壓得人脖子都快斷了。這八等翟衣好看,一樣沉甸甸的。若是身體差些時候,穿了走路,一個人都扶不過來。”

寧嫺容出閣之前因爲與卓昭節要好,寧搖碧不在時,也跟進內室去說話,這會也陪着站起,道:“我給嫂子幫一幫手,換得也快些。”

“你進來咱們說話,幫手就免了,看你指甲上新擦的鳳仙花汁,別給划着了,這花釵沉,不好拿。”卓昭節微微搖頭,花釵上的金花銀葉頓時沙沙而動,華光四射。

寧嫺容作勢要拿手擋:“這真是人眼睛都睜不開了——我可算曉得什麼叫做容光懾人。”

“睜不開那是赤金的光芒,你又賴我。”卓昭節笑了一句,就引着她入內,在妝臺前坐了,阿杏、阿梨圍上去替她一件件的拆着花釵寶鈿,寧嫺容在不遠處的繡凳上落坐,見內室裡都是卓昭節的心腹,這才重新提起寧瑞澄、寧瑞婉的事情:“雖然如今劍南沒有噩耗來,但大伯父和大伯母顯然也是很不好的,這萬一過幾日還是……她們不會又來鬧罷?”

“鬧?”卓昭節看着鏡子笑了,道,“今兒個猝然過來都沒得手,下次來又怎麼樣?下次她們來了我這邊不是有現成的理由?本來大伯父和大伯母好端端的,不想偏生了兩個不孝的女兒,雙親還在呢就穿上了重孝招搖過市,可不是生生的把父母都給咒死了?”

寧嫺容笑着道:“我就曉得這點小場面那兒難得倒九嫂?”又道,“這寧順忠也真是好大的膽子!連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也不想想這對質一下就能曉得真假的話,有那麼好騙嗎?當真是不想活了!”

不想卓昭節卻道:“其實寧順忠說的倒也未必是假,你想劍南到山南比到長安近多了,而大伯父和大伯母出事的急報是前日纔到長安的。倘若急報才發,那邊就……寧順忠豁出去星夜趕路,先到山南渠家尋着人也是正好。”

寧嫺容聞言立刻變色,道:“這?”

“不過左右現在已經有人出城去尋他了。”卓昭節淡淡的笑了笑,“隨便他遲到是因爲路途被耽擱還是因爲旁的什麼緣故——總而言之,他都是畏罪潛逃了!”

去迎一迎寧順忠的,可是那些月氏人。

以蘇史那的心狠手辣,寧順忠若當真正往長安來,那他這輩子也別想走到了。

寧順忠若是沒到長安來呢,現成的理由就是他心中有鬼。即使寧順忠辯解他擔心被二房滅口,可大房兩位嫡出娘子都親自到二房來鬧了,他這個老僕竟躲得遠遠的——寧大娘子回來鬧的緣故還是受了他報信之故,這豈不是故意想要害死大房兩位娘子嗎?

不管怎麼樣,他這惡僕的名頭是別想去了。

寧嫺容一盤算,心裡暗鬆了口氣,道:“究竟是嫂子想得周到。”又說寧瑞澄,“不瞞嫂子,這大姐素來有幾分精明的,然而這次這麼上門來鬧也鹵莽了點,我想她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後手?”

“你是說她孤身北上,沒借助渠家之力?”這時候阿杏和阿梨堪堪替卓昭節卸完釵環,輕聲詢問了一下,卓昭節隨口道,“就拋家髻罷。”繼而道,“這個倒正是證明了你說她精明——像今日這樣鬧上門來,本來她們就佔不到便宜,就算事情當真是咱們家做的,祖母還在,憑她們今日的穿戴,她們也不會佔了全理去!只不過咱們家可以拿她們問罪,卻也不可能真對她們趕盡殺絕,這時候,渠家正好可以藉口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爲出來圓場——若是提前讓渠家下水,先不說渠家現下肯不肯得罪咱們,你想渠家哪兒是咱們家的對手?這不是把夫家都坑下水了嗎?寧瑞澄或許能夠不在乎夫家,但她也是做孃的人,總歸要給子女留條後路的。”

寧嫺容恍然道:“到底是嫂子英明,我卻沒想到這兒呢。”

“這是因爲你還沒做母親,等過些日子你有了子嗣就曉得了。”卓昭節抿嘴一笑,鏡子裡的眼波頓時柔和下來,道,“這做了父母的人,不論什麼,頭一件總歸要想想子女的。哪怕是涉及到了父母孝道,能夠叫子女過得好些,總要盡一盡力。寧瑞澄不怕自己拿命來拼,卻不能不擔心影響了子女,所以她方纔那麼失態,還不忘記說明了她是星夜趕到長安,無非是爲渠家辯解——以表示在渠家還沒反應過來阻攔她之前她就先跑來罷了,這樣往後咱們要遷怒渠家也有限,渠家最多承擔一個教婦不力之過,卻不必與她同罪。如此渠家不倒,她的子女纔有存身之處啊!”

寧嫺容聽到“子嗣”二字,臉上一紅,露出羞色道:“嫂子盡拿我打趣呢!”又道,“嫂子如今是一顆心都系在了侄兒侄女身上,真正是慈母典範,但我看啊,九哥遲早要呷醋了!”

卓昭節嗔道:“他呷什麼醋?曠郎、徽娘不也要叫他一聲父親嗎?”

這時候拋家髻梳好,寧嫺容主動走上前,從妝奩裡幫着參謀挑出簪子來往髮髻上比着,微笑道:“是這樣沒錯,可長安誰不知道九哥疼九嫂?不定我就說中了呢?”

“這話你從前說我也還罷了,如今也想來笑我呢?”卓昭節指了指她手裡正比劃的一支珠釵,示意就用這個,道,“可別是你心裡記着你那涵郎,又不好意思說,這才一個勁的拿兄嫂說嘴罷?夫妻恩愛是好事,你這樣迂迴做什麼,難道嫂子還能嘲你?”

阿杏等人聞言,撲哧一下,都笑出了聲。

寧嫺容瞬息之間紅透了臉,把那珠釵往臺上一放,舉袖遮面,惱道:“九嫂這張嘴,刀子也似不饒人!叫人家說笑一句都不成!阿杏你們也不是好的,淨幫着九嫂欺負我!”

阿杏手腳麻利的拾起簪子給卓昭節插了,笑道:“十娘這話說得婢子可就委屈了,婢子哪兒敢欺負十娘呢?何況世子婦說的也不是壞話啊,夫妻和睦這可是佳話呢!”

阿梨乖巧點頭,天真道:“不然,十娘說着世子婦是慈母,怎麼又提起了世子?婢子也覺得世子婦所言有理。”

“你們兩個!”寧嫺容氣得直跺腳,回頭瞪了眼自己的貼身使女,“一羣木頭,盡看着阿杏、阿梨欺負我,也不幫我說幾句?”

她選的使女都是老實忠厚的,平常就不多嘴,到了卓昭節跟前就更不敢吭聲了。這會被她一催卻是張口結舌,虧得乳母也在,忙圓場道:“娘子莫惱,世子婦是娘子的嫂子,所謂長嫂如母,說笑娘子幾句有什麼打緊?何況世子婦是滿長安都曉得的有福之人,這會親口說娘子夫妻恩愛,借了世子婦這句吉言,往後娘子與郎主定然是恩恩愛愛、和和睦睦——這可是一輩子的好事兒,又在嫡親嫂子跟前,娘子有什麼好害羞的?先謝了世子婦纔對!”

卓昭節一直沒怎麼注意過寧嫺容身邊的人,這會聽這乳母一番說辭,倒有些驚訝的轉過頭:“十娘,你這姑姑端得是好口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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