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曉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到黎洛州公司的, 跌跌撞撞,一路上眼前總是不停閃過彭少庭剛剛的表情和流進胸口的那股涼意。她本以爲她看見黎洛州第一件事情會是給他一個耳光,可是真看見黎洛州時卻做什麼都沒有了力氣。
黎洛州表情依然淡淡的, 看着站在門口的於曉悉, 眼睛紅腫, 頭髮鬆散, 黎洛州慢慢踱步到於曉悉面前, 此時他揹着光,於曉悉看不清他什麼表情,只是感覺到那雙眼睛很清亮。
“怨我?恨我?”黎洛州把於曉悉的頭髮順到耳後, 於曉悉側頭閃開,黎洛州把於曉悉臉扭正看向他自己。
“不想聽聽我的解釋嗎?”黎洛州問。
兩人僵持着, 黎洛州手上的力道微微放鬆。
“你就那麼在乎他, 所以現在氣我毀了你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於曉悉, 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我哪還有臉說話, 都是我的錯,我不怨你更不恨你,只是我對不起彭少庭,這輩子都覺得愧疚,黎洛州, 你做的對, 說了比不說好, 我老是想着有一天事情能自己過去, 我們都回到重逢以前, 可是事情卻越發展越糟糕,現在好了, 彭少庭知道了,我們也能各自過各自的了。”於曉悉吸吸鼻子,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淚,然後微微揚了一下嘴角,笑的很乾澀。
“我現在心裡好像沒以前那麼恨自己了。”於曉悉又說。
“於曉悉,你什麼意思。”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接受白洋,他是一個好男人,你和彭少庭也老大不小了,我也希望你們都能早點成家,只是我們已經不像從前,否則我們六個人,或許是九個人可以一起出去郊遊踏青什麼的,那該多好。”
“於曉悉,你想把以前再重演一遍?!”
“……”
“於曉悉,你能不能不折磨我了。”黎洛州口氣變得無力。
“黎洛州,我們不可能,即使彭少庭什麼也不說,我也過不了自己心裡這坎。”
…….
於曉悉離開後眼淚一直撲簌掉下,像怎麼擦都擦不完一樣,眼睛望着窗外腦子裡卻是空白一片,景色全部入了眼裡卻一點都沒有記下。出租車司機是個年輕女孩,回望了幾眼,在路邊停了車,回來時手裡拿着兩杯黑咖啡,無奶無糖,把其中一杯遞給於曉悉。
“姐姐,我開車累了,不如陪我喝杯咖啡,這趟車我不收錢了。”
於曉悉接過咖啡,喉嚨堵住,想道聲謝都覺得困難,勉強展了個笑容,眼淚又在同時留下來,順着下巴滴落。
“我哭的最嚴重的一次就是在前幾個月,那時候剛畢業,工作總是沒着落,我媽又把我收集的偶像的海報統統當廢紙賣了,我藉此大哭了一場,哭完我就舒服了,第二天又出去找工作,於是就找到了現在這份工作,乾的很開心…..”女孩緩緩說着自己的事情,也不理於曉悉是否在聽她說話,說累了便停下,遞給於曉悉一張紙巾,然後又拈起其他的事情說,於曉悉無意識的聽着女孩的每句話,情緒舒緩,雙手捧着咖啡杯轉圈。
“好了,我喝完了,咱該上路了,前面的事情很多,路還很長呢,休息夠了就要繼續出發了。”
晚上於曉悉躺在牀上回憶這一天,情緒大起大落,事情峰迴路轉,一切都會回到從前吧?她這樣想,也這樣希望,身邊的於玄晨呼呼大睡,壓着大半個身子,胳膊壓在身下,臉蛋擠在枕頭上,小嘴微張,發出呼吸的聲音,他的睡姿總是很可愛,不過年紀雖小卻很霸道,睡覺不肯老實,滿牀亂滾,有時於曉悉醒來看見於玄晨的小胳膊小腿統統搭在她身上,那時候總覺得幸福很真實,觸手可及。
於曉悉親親於玄晨的額頭,“兒子,媽媽真的有你就夠了。”
又下了雪,這次雪下得零星,薄薄鋪了地面一層,周荀從外面回來脫下大衣換上工作服。
“這裡往年也這麼多雪嗎?”周荀問。
“今年是比往常多些,看來你很喜歡雪,每次下雪都出去坐坐。”白洋說。
周荀笑笑沒有回答,“好久沒見到曉悉姐了,她最近還好嗎?”
“我也有一段時間沒看見她了。”
“不如晚上叫上她一起去吃火鍋怎麼樣,這種天氣吃這個最暖和。”
“…….”
晚上白洋和周荀帶着東西到於曉悉家,周荀本是打算叫上於曉悉一起出去吃飯,於曉悉覺得在外面花錢多便邀他們來這裡,有一段時間沒見他們了,於玄晨嘴上也總是各種嘮叨和詢問,於曉悉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便督促於玄晨去寫作業,他便回嘴說,“我是大班的,你不能總用騙小班孩子的方法糊弄我”,“你既然是大班的,就肯定比小班孩子的作業多,所以你我叫你去寫作業怎麼會是糊弄你”,“媽媽最喜歡狡辯了,好像就你最有道理”….
周荀和白洋進門正好看見一大一小爭辯,兩人對陣坐在沙發兩頭,各自扭着身子看着對方,於玄晨的小手被於曉悉抓在手裡。
“你們這是在握手言和,還是準備開戰。”
“他,這個小孩,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嘴上說不過我就打算動手,一點也不可愛。”
“你纔不可愛,黎叔叔說我是最可愛的小孩。”
“晨晨當然最可愛,於曉悉同志,請你去準備開飯吧,這裡交給我了。”白洋說。
於曉悉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在於玄晨的小肚子上戳着幾下,於玄晨笑着躲到白洋身後。周荀隨後也跟着於曉悉進了廚房。
“婷婷姐沒來?”
“她找了工作,又忙起來了,說沒時間和咱們瞎混。”
“曉悉姐,你和我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周荀看黎洛州雖然面上如常,但偶爾也顯得急躁,有時候晚上在陽臺抽着煙打電話,一遍一遍的撥,可對方總是拒聽,周荀猜測他是打給於曉悉的,因爲有次不小心看見了他手機已撥電話頭一個便是於曉悉的名字。
“也沒什麼事,他最近還好嗎?”
“也還不錯,就是感冒又嚴重了,本來就沒好全,那天不知怎麼回事又穿着單衣在陽臺抽了半天煙,回來就嚴重了,前幾天有些發燒,你也知道他有多倔,讓他吃藥總是不吃,好像誰要害他似的,不過聽我媽說洛州哥哥從小就害怕打針吃藥,那時候只要他不聽話我姨媽總是用打針嚇唬他,一嚇一準。”
“你不是會打針嗎,拿個針管回家,就和他說如果你不吃藥我就給你打針。”
“用這招也得分人,我用肯定不靈,曉悉姐你要去肯定好使。”
周荀說完看看於曉悉的反應,於曉悉笑笑,“那就讓他自生自滅吧,反正難受的是他自己。”
於曉悉這裡很久沒有這麼熱鬧,所以這頓飯大家吃的格外開心,一屋子歡聲笑語。天上又飄了雪花,年將到,這是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