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別哭。”她落淚,他會心疼,可是如今,她連爲她擦去眼淚的能力都沒有。
“你不要有事,你千萬不要有事!”她慌張的求助於孟衍,卻發現他被陸錦西纏住,自顧不暇。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情緒崩潰的嚎啕大哭,“莫夜,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我死了,就再也沒有人纏着你了,沒有人強迫你,不是更好?”
她痛哭着拼命搖頭,“不好,一點也不好!你要是敢死,我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
林家齊看着他們郎情妾意的模樣,頓時恨得咬牙切齒,他一把扯過路星辰,狠狠的掐住她的脖頸,“再一次經歷這樣的場景,心裡是不是很難受?”他挑釁的看着莫夜,“上一世你沒能見到阿蓁最後一面,這一世我滿足你,我會讓你親眼,看着她一點一點死去!”
話音剛落,他便收緊的手指,路星辰被他控制着,不停掙扎,“家齊……家齊……”
“阿蓁,這就是你不愛我的下場!”他瞪大雙眼,表情極具扭曲,“我也捨不得殺你,可是你爲什麼偏偏要選擇別人都不願看我一眼?我陪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你爲什麼不看看我?”
他瘋狂的看着她,手臂上青筋勁爆。
“林家齊,你放了她!有本事你就衝我來!”莫夜不停的運用靈力,可他的身體好像被牢牢的束縛了一般,動彈不得。
“你?”他彷彿心理扭曲了一般,狂笑了起來,“你不用着急,等我殺了阿蓁,便再來送你上路!不過,阿蓁有輪迴,你只會灰飛煙滅,我說過,阿蓁只能是我的!只會是我的!”
看着他扭曲的神態,路星辰的心裡無盡悲涼,前塵往事猶如潮水般紛至沓來,飲過忘川水,走過奈何橋,本以爲就此可以忘卻那些傷痛,卻沒想到,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記憶洗滌過多少次,該遇見的還是會遇見,該記住的永遠都不會忘記。
她的父親是鎮國大將軍,母親是當朝長公主,舅舅是當今皇上,她自小受盡恩寵,任性慣了,可自從遇見莫夜,她才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忍耐。
她從前敢愛敢恨,哪怕被莫夜拋棄,哪怕難產而死,也從未後悔過這段感情。
“夜,我不後悔愛你,也從不懼怕生死,如果你會灰飛煙滅,那麼我也願意自毀魂魄,天上人間,碧落黃泉,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她目光真切,眼含星淚光,哪怕一相認便是別離,她也從不怨恨。
如今愛的人就在眼前,她卻沒法擁抱,更沒法告訴他,她想起了一切。
淚水劃過臉頰,她緩緩閉上雙眼。
莫夜看着她,嘶吼出聲,“不——”
生死關頭,孟衍衝過來一掌推開林家齊,路星辰猶如斷線的風箏,虛弱無力的靠在他的懷裡,雙眼緊閉。
“星辰,星辰!”莫夜不停的喚着她,雙目刺紅。
是他大意,纔沒有察覺出林家齊早就動了手腳,他設下陣法,故意引他入內。
“你的女人,你自己來保護!”孟衍將路星辰推向他,口中不知唸了句什麼咒語,只見他玉扇一揮,莫夜便解除了封印。
他趕緊接過路星辰,只見她毫無生氣的靠在他的肩頭,一張小臉煞白。
“星辰……星辰……”任他如何呼喊,路星辰就是不睜開眼睛。
他紅着眼,滿是恨意的擡頭看向林家齊,只見後者一看到他,立刻慌張起來。
“南……南三公子,救救我……救救我!”他驚恐的逃向南亭,卻一不小心被絆倒在地。
看着越來越近,滿身肅殺的莫夜,他害怕的瞪大了雙眼,不住求饒,“莫夜……莫夜……你饒了我吧,你饒了我吧!”
“饒了你?”莫夜的眼含殺意,“前世,你害死我的妻兒,今生又想故技重施,饒了你?我瘋了嗎?”
眼看求饒沒法,他轉而求助南亭,可此時南亭正與旭糾纏在一起,一連好幾個回合,都沒有分出勝負。
“他現在自顧不暇,你覺得他還有功夫來救你嗎?”他眯了眯眼,一劍刺穿林家齊的膝蓋,伴隨着一陣殺豬般的嚎叫,他還沒緩過勁來,莫夜又拔出劍刺穿了他的另一個膝蓋。
巨大的血窟窿裡不停的冒着鮮血,他疼得渾身抽搐,連哭喊都發不出來。
“前世讓你死的太過容易,纔沒讓你長記性,這一次,我會慢慢的折磨你,讓你痛苦,讓你生不如死!”他狠狠的轉動着劍柄,只聽見劍刃刮過骨頭的咔嚓聲。
“莫夜……”他疼得渾身痙攣,“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恨我吧!”莫夜咬牙切齒道:“你找我一次,我便殺你一回,你想生生世世受折磨,我成全你!”他拔出劍,狠狠的插入林家齊的肩胛骨裡,直痛得他昏厥過去。
“這就受不了了?”莫夜提起冷水,毫不留情的潑在他的臉上。
刺骨的寒意和痛意刺激着林家齊醒了過來,他驚恐的看着莫夜,不停的求饒,“我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莫夜正要提劍,卻被孟衍叫住,“你幫我看好薄荷,保護好她!”
方纔孟衍一邊護着她,一邊與陸錦西打鬥,雖說應付得來,但他明顯感覺陸錦西並沒有盡全力,好像只是在試探他。
莫夜一劍插入林家齊的喉中,片刻,他變沒了呼吸。
“讓你死的這麼容易,便宜你了!”莫夜唾棄一聲,飛身道孟衍身邊,接過薄荷。
“不用管我,你快去幫幫阿衍!”薄荷的眼睛沒有離開過孟衍身上,她擔心的看着他,卻無奈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只會拖累他。
“現在沒了你這個負擔,他不會有事的。”剛纔被林家齊刺傷,又運用了靈力,此刻放鬆下來,竟覺得疼痛難忍。
薄荷看着他胸前的血跡,驚呼道:“你受傷了?”
“不礙事。”他掩脣輕咳,臉色有些煞白,“薄荷,你隨我一起,把星辰送到房間裡。”
她擔憂的看了看孟衍,有些猶豫。
“只要你不在這裡分他的心,他自有方法應付的。”
說的也是,她點點頭,依依不捨的回看了好幾眼孟衍,才進了屋。
將路星辰放在牀榻上,莫夜便開始爲她傳輸靈力,源源不斷的力量從他的身體裡流失,不過一會兒,便支撐不住。
薄荷趕緊扶着他,看着他崩裂的傷口,擔憂道:“你自己還受着傷呢,我先給你止血。”
“我沒事。”他雙腿無力,有些頭暈目眩。
“還說沒事!我知道你擔心星辰,可若是她醒了,你卻倒下了,誰來照顧她?”
莫夜虛弱的靠在牀頭,喃喃道:“以後,我都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爲什麼?”薄荷不解。
“我受了傷,不能再待在她身邊了。”他靜靜地看着路星辰的睡顏,聲音哽咽。
“只要你養好傷,不就沒事了?”
“沒用的。”他搖了搖頭,“斂珠的力量進入了我的身體,讓我法力大增,卻也會傷及我身邊之人,你們長期與我待在一塊兒,都會沒命的。
薄荷不願相信,紅着眼眶問他,“怎麼會這樣?”
“薄荷,不僅是星辰,連你也要離開我了,從今往後,我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他說到最後,一瞬間哽咽。
“一定還會有法子的對嗎?”她看着他,滿臉希冀。
莫夜搖了搖頭,“沒用的,如果緋笙還在,可能還有辦法,可她已經離開三百年了,我還能怎麼辦?”
薄荷着急,“莫夜,你不要灰心,也許阿衍他有辦法呢?”
他無力地閉上眼,緩緩道:“星辰醒來,你不要告訴她這件事,幫我保密好嗎?”
“爲什麼?你爲什麼不讓她知道?”
“我不想讓她擔心,也不想讓她難受。”
“你瞞着她,不理睬她,難道她就不難受嗎?”薄荷實在不明白他的想法,“你所謂的爲她好,其實不僅折磨了她,也折磨着你自己啊!”
莫夜捂住頭,臉色痛苦,“你不懂的,薄荷。”
“我是不懂,你有什麼苦衷,爲什麼非要自己一個人嚥下,不願意兩個人一起來面對呢?”
“痛苦和真相就由我來承受就好,她不需要知道,就算她恨我,怨我,都沒有關係。”
看着他這副模樣,薄荷便明白了他們前世的因果,“上一世,你是不是也用了同樣的方式,讓他離開你身邊?你以爲這是爲她好,可實際呢?她真的開心嗎?真的得到了解脫嗎?”
“薄荷,你不要再說了,我心意已決,只求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他看着她,目光真誠。
她明白,不管自己再怎麼勸說,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好,我答應你。”
路星辰靜靜地躺在牀上,緩緩落下淚來。
原來前世他拋棄她,不是因爲不愛了,反而是因爲太愛,他寧做惡人,也希望她忘記他,這幾百年來,他的心裡到底承受了多少的苦,還要裝作毫不在意?
世人看莫夜,只知他****,肆意快活,可又有誰知,他將自己的心深藏,就算再痛苦,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也許,他活得比常人都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