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斛律光見過陛下!”不過半個時辰,斛律光洪亮的聲音在殿內響起。仁綱臉色陰沉着,冷冷地說道:“右相大人請起吧!”斛律光站起身,君臣四目相對,仁綱的眼中漸有殺氣,斛律光卻一絲畏懼都沒有。
朝堂上又是一片沉寂,一種壓抑的感覺漸漸散佈開來。慕容德海見狀,連忙站出來將邊疆的形式跟斛律光詳細描述了一番。斛律光聽完,心裡一番計較之後,目光讚許地對仁綱說道:“陛下此番部署甚是妥當!”
“那就請右相大人速去晉陽跟高阿那肱會合吧!”仁綱面色不悅地從斛律光面上掃過,用眼神示意了內侍景禮一下,景禮會意,連忙提筆書寫聖旨。“陛下且慢!”斛律光卻制止了,往前一步單膝跪地,說道,“微臣願爲陛下出戰,但微臣出戰之前,要爲小女正名聲。”
“乓”地一聲,龍案上的茶杯被重重地磕了一下,除了左右兩相,其餘官員都慌忙跪在地上。“右相此言何意,朕不明白!”仁綱隱忍着怒火,聲音被刻意刻意地壓制着。斛律光頂着仁綱的怒火,平靜地說道:“小女柳絮,早已在蘭陵王墓前殉情而死。如今宮中的柳妃,並不是小女柳絮。微臣擔心陛下受到矇騙,是以無論如何,今日微臣也要當着百官的面,同陛下一起弄清楚這件事!”
“右相的意思是,朕被矇騙了?”仁綱的嘴角抽搐了幾下,“看來右相比朕要英明地多啊!”斛律光聲音沉穩地說道:“微臣不敢,只是事情究竟如何,陛下傳喚柳妃前來,大家一看便知。”
“朕的皇妃,豈是你們相見就能見的!”“陛下何必動怒,不過是父親見女兒罷了,臣等到時候低頭便是。”慕容德海出聲幫腔。仁綱抿緊嘴脣,金龍椅的扶手被握得有些變形了,景禮跪地,靜靜地等待着仁綱大發雷霆。
過了一會兒,景禮聽見頭頂上仁綱發出的細
微聲響,微微一擡頭,便聽到仁綱冷冷地吩咐道:“去因風苑,請柳妃過來。”景禮應聲出去,仁綱坐回龍椅上,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微笑。柳妃,朕說是就是,還輪得到你說不嗎?
過了一會兒,景禮領着一個蒙面的華服女子進了文昌殿。仁綱粗略地掃了一眼,露出不悅的表情。這件冰絲做的廣袖流仙裙,是仁綱特意請繡工爲宇文絮打造的,這個丫鬟竟敢擅自穿這件!華服女子走到殿中央,對着仁綱款款行禮,聲音嬌柔地說道:“臣妾見過陛下。”
仁綱聞聲,身體猛地一震,從龍椅上快步走到華服女子身邊,顫顫巍巍地伸手輕輕摟過她,低聲問道:“真的是朕的絮嗎?”宇文絮茫然擡眼,反問道:“陛下喚我來的,怎地又這般問我呢?”
“陛下,此人不是柳絮!”斛律光斬釘截鐵地說道,眼睛看都沒有看宇文絮一眼。慕容德海等人一直低着頭,不敢看向宇文絮,嘴裡卻附和着斛律光說道:“想來陛下是認錯人了,右相大人總不至於認錯自己的女兒吧!還請陛下懲處此冒名頂替之人,將真正的柳小姐好好安置了。”
仁綱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靜靜地看着斛律光。斛律光接着義正言辭地說道:“陛下,小女柳絮已死。臣斗膽,請陛下允許將柳絮葬於蘭陵王陵。”斛律光說着正欲下跪,宇文絮卻伸手扶住了他,斛律光心裡咯噔一聲,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爹爹何出此言,女兒不是好好地在這兒嗎?”斛律光驚愕地半晌無言,慕容德海見形勢不對,也擡起頭看向宇文絮。宇文絮慢慢摘下臉上的絲帕,用右手捂着右半邊臉,說道:“女兒這幾日接觸了不乾淨的東西,臉上長了些紅疹子,怕嚇到陛下,這才遮着的。爹爹怎地這樣就不認識女兒了呢?”
宇文絮說着,一副委屈的模樣,往仁綱的懷裡靠。仁綱的手顫抖着,緊緊
摟住宇文絮。“右相大人看夠了嗎?這是你女兒吧?你還有什麼話說?”仁綱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斛律光面色複雜地看了幾眼宇文絮,跪地向仁綱請罪說道:“老臣糊塗,聽信謠言,誤會了娘娘。還請陛下降罪!”
“哼!”仁綱冷哼一聲,說道,“右相大人方纔咄咄逼人要見柳妃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自己失禮的地方呢?”“陛下!”宇文絮嬌滴滴地喚了一聲,用手指扯了兩下仁綱的衣襟,說道,“爹爹也只是太關心臣妾了,纔會這般對陛下無禮的。陛下就不要怪罪爹爹了!”
“柳妃娘娘所言甚是!”慕容德海見勢,也跟着宇文絮幫斛律光說道,“右相大人方纔固然是無禮了些,但也是擔心娘娘纔會如此。陛下試想,有哪個父親聽說自己的女兒死了,而有人頂着自己女兒的名聲在外,心裡不着急的呢?現如今誤會已經澄清,陛下就不要再追究了,還是以國事爲重!”
宇文絮故意用一種撒嬌的表情對着仁綱,仁綱輕輕捏了一下宇文絮的臉,笑道:“既然是爲了柳妃好,朕也不好再追究些什麼。右相大已經說了朕的作戰計劃不錯,那就請大人即日啓程去與高阿那肱會合吧!”
“老臣領旨,定不負陛下期望!”
“退朝!”仁綱嘴角含笑,牽着宇文絮的手慢慢往外走,目光不流轉地看着宇文絮。宇文絮故作嬌羞地低頭,微微回頭,眼角的餘光看了眼斛律光復雜的表情,心裡百味交加。“爹爹的好意,女兒心領了。日後,女兒恐怕要做出很多讓爹爹痛心的事情了。”宇文絮心裡有些愧疚,斛律光若知她要毀了他盡心守衛的北齊,一定會後悔自己養了“一條蛇”的。
“爹爹以後,一定不會再這麼疼我了……”宇文絮有些難過地自言自語着。“有朕呢!朕寵你一生一世!”宇文絮聞言回過頭來,正對上仁綱堅定的眼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