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話雖然這樣說,但無非也是祝福喬良爺爺能夠自求多福,希望明天將女屍的骨灰“風光”的送至古墓,然後處理完封墓儀式之後,整個村子便能夠得到安寧,就算古墓裡面的怨靈想要報復,村子裡面死的人就也算是彌補了後輩無知的過錯。
小毛子和政福無畏的跟着陌生的黑眼鏡闖進古墓,現在兩人都沒有得到善終,本以爲政福的去世,是他本身受不了心理壓力而自尋短見,然而隨後發生的事情卻導致整個村莊上百戶人心中恐慌,政福家就剩下喬良爺爺一人,整個和睦家庭在短短的幾天便毀了,似乎像是在夢中一樣。
的確,此時所有沉浸在陰霾氣氛中的居民,都希望這是一場噩夢,當第二天清晨的陽光照耀睡眼惺忪的眼眸時,夢也便醒了,一切又會回到從前日升而起日落而息的生活狀態,然而這一切並不是噩夢,全都是真實的發生在每一個人身邊的事情。
現實,終究是無法選擇逃避。
村子裡面的所有人,都沒有見過小毛子所說的黑眼鏡,不知道是死在了古墓裡面,還是逃出了這個山野之間的小村莊,按照小毛子當時所講,爺爺他們的推測應該是凶多吉少。
夏天的上午過得非常快,政遠和政清叔兩人看見爺爺氣色有了很大的轉變,不再像先前那般臉色煞白,能夠抽菸也就足以說明爺爺身子恢復的還是挺好的,兩人在房間當中和爺爺稍稍寒暄幾句之後,便也一同離開了各自回家休息,畢竟這幾天大家都忙的天旋地轉,身體都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我一直守候在爺爺身邊,這也是奶奶安排我這麼做的,因爲奶奶無法說服爺爺不要抽菸,旱菸的煙勁很大,對身體的損傷當然也不小,所以奶奶便讓我坐在爺爺身邊,陪着爺爺不讓他抽菸。
一整天就這麼無聊的過去了,中午十分奶奶準備了一些稀飯餵給爺爺吃,我便抽着這個時間段想出去溜達溜達,剛走到門口,前腳還沒有邁出大門的時候,灰濛濛的天空倒影着牆角的一個乾瘦的人影。
雖然現在還是中午時分,但天上照耀過來的陽光卻顯得極其微弱,和黃昏時泛起了霧氣差不多,肉眼看向屋外很難看清楚十幾米之外的物體。
牆角那人影佝僂着身子,既像是蹲坐在那個位置,又像是斜斜的挨着牆角不動,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擡起腦袋望着並不刺眼的太陽,心下就打消了出去玩的念頭,老老實實的跑回到房間,對着奶奶說道:“奶奶,咱們的牆角坐着一個人。”
奶奶將手上的米粥碗放在椅子上,看着我說道:“看清楚是誰了嗎?”
我朝着他搖了要頭,說道:“天太黑,我看不清楚。”
爺爺嘴裡面輕輕的發出一聲悶聲,對奶奶看了看,說道:“出去看看是誰,現在大夥全都各自躺在自己家裡面,誰還會跑到牆角坐着。”
奶奶便牽着我的小手來到了大門處,我對她說了是在右手邊的牆角,奶奶身子站在屋子裡面探着腦袋朝外面看去,東瞧瞧西望望之後,收回脖子一臉迷茫的對我說道:“子明,沒有人啊?你剛是不瞧錯了?”
我不相信的走到奶奶身邊,拽着她的衣角朝門外望去,這次我自己也大吃一驚,剛纔明明有一個佝僂半彎曲的身影在牆角,現在怎麼會突然的不見了呢?
轉過臉我朝着左邊的牆角再次望了望,結果還是一樣沒有發現任何的人影,心中好奇,輕聲的對着奶奶說道:“剛剛明明有人影坐在那裡的,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奶奶拽了拽我的手掌,對我說道:“村子現在都被灰濛濛的霧氣籠罩着,也不知道幾時能夠消散,你還是老實的呆在家裡面,不許出去亂跑。”
“哦”我只好無奈的答應了一聲,便跟在奶奶的身後返回到了爺爺的房間,心中非常鬱悶,在怎麼樣大白天的不可能會看錯的,然而現在屋子外面確實沒有人影了,我也沒有繼續在說什麼。
爺爺見到我們進來了,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奶奶將屋子外面沒有任何人對爺爺說了,認爲是我自己看花眼了,可能是上次受驚過度,現在心裡面還會產生恐懼的幻覺,我蹲在牀旁邊,也沒有出聲。
下午大概三四點的時候就將大門關上了,整個屋子點亮白熾燈,竟然比屋子外面還要亮堂,無所事事的我在奶奶的建議下回牀休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下午,直到晚飯時間奶奶喊我起牀吃飯。
爺爺現在也能夠自己下牀走動,七點多鐘的時候喬東爺爺接着給爺爺扎針,滿背上都吸上了火罐,將竹筒拔下來之後,整個背面都是一圈圈的烏黑色,我問爺爺疼不疼,他只是笑笑不做言語。
天剛黑下來,屋子裡面的蚊蟲就全體出動覓食,那時候每家每戶都還沒有點上蚊香,認爲那都的奢侈品,窮人家都是在門前點上一盆乾燥的柴火,不讓它完全的燃燒只是不斷的冒着濃濃的白煙。
在房間裡面只是點上一根叫做“山積”的草藥,這種草藥是一種滕曼的根部,一般想要獲取只有找到那翠綠的滕曼,然後沿着滕曼生長的部分,不斷的往地底裡面挖,一般根部都是有很大面積,呈不規則的圓柱形,面積有大有小,且藥用價值很高。
家裡面燃燒乾燥的“山積”能夠防蚊驅鼠,晚上點上中指那麼長的一節,整個晚上都會不見任何一個蚊蟲飛過,但是人們聞到的氣味卻是一種苦中夾雜着絲絲香味的氣味,有着醒神的作用。
九點鐘的時候喬良爺爺已經回家了,下午我雖然睡了一覺,現在整個人也是有些微微犯困,可能是下午睡眠的質量不是特別好,我和爺爺道別之後就自己一個人回到了奶奶的房間。
奶奶依舊在爺爺的房間陪着,我走到門外撒了泡尿,便直接回到了牀上,牀尾燃燒的山積還剩下小小的一節,整個房間裡面充斥着濃濃香味,比屋子外面的屍臭是要好聞的太多了。
躺回到鬆軟的牀上,自娛自樂的翻滾了兩個跟頭,也便哈欠一聲倒在的被子上面,心裡面雖然沒有害怕的感覺,卻也感覺不是很舒服,尤其是一個人呆着房間裡面,腦子裡面想象着前幾天發生的事情,頓時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蔓延全身。
雖然房間的燈火併沒有熄滅,可是渾身都在泛着雞皮疙瘩,我做起身子準備將被子整理下,然而正當我坐起身的時候,眼角很不自然的望向了頭頂上方,大概兩口青磚大小的天窗上面,驀然間探出來了一個黑濛濛的腦袋。
頓時渾身猛的一陣抽搐,連忙向牀頭角邊上靠去,立即擡起手揉了揉眼睛,心想難道這次又出現了幻覺?狠狠的眨巴眼睛,壯着膽子再次望向天窗的時候,冷不丁“啊,喬良爺爺!”的一聲脫口而出。
猛的彈起身子鞋都顧不上穿,直接一溜煙的躥到爺爺的房間,緊緊的抓住奶奶的手臂,我不記得當時是怎麼樣一副驚恐的神色,只記得一句簡單幾個的話,我卻支支吾吾的喊了半天。
爺爺剛纔聽到我喊聲,邊讓奶奶扶着自己坐起來,現在看着我驚慌失措,滿臉猙獰的臉色,開口說道:“子明不害怕,爺爺在呢!”
奶奶看着我眼淚汪汪的樣子,心頭也是一陣心頭,不斷地撫摸着我的腦袋,輕聲的說道:“子明不怕,是不是做夢了?”
當時我也只是記得哭泣了,哪裡還有精神講的出來話,只是不斷的拉着奶奶的手,往房間裡面拉去,右手指着頭頂示意天窗,爺爺見我此時不想是在做夢,剛回房間還沒有五分鐘的時間,怎麼會做夢。
等到爺爺穿上鞋子,奶奶扶着他走到我睡覺的房間的時候,屋子裡面的白熾燈已經熄滅了,我閉着眼睛不敢朝着黑暗地方看,剛剛我出門的時候,燈光還是亮起的,我扭過臉帶着抽泣的聲音,對着奶奶說道:“剛纔……剛纔天窗上……出現了,出現了一個人臉……人頭,臉……”
受到驚嚇之後我連自己說的話都不連貫,斷斷續續的說着總算是講清楚了事情,奶奶拉着火閘頓時房間再次回到了光明,兩人擡起腦袋看着頭頂上方漆黑一片的天窗,黑壓壓的天空沒有任何的星星微光。
“什麼都有啊?”奶奶看着我的眼睛,和藹的說道。
爺爺低下頭,咳嗽了一聲說道:“是不是心理面害怕,產生了幻覺?”
我最討厭的就是他們說幻覺,下午看見的身影,要是用幻覺解釋,我也就接受了,可是剛剛我看的比任何時候都清楚,揉了揉眼睛望去的時候,那張貼在天窗玻璃上的臉還在朝着我目不轉睛的看着,當時不只是眼睛清楚的看見是喬良爺爺蒼老佈滿皺紋的臉,而且當時自己翻滾了兩個跟頭之後,腦袋也是非常的清醒,怎麼可能會看錯。
聽見他們兩位老人家都說沒有,我慢慢的張開眼睛,死死的抓着奶奶的手臂,手指都差點摳進了他手掌的肉裡面,微微的擡起頭看向透明的天窗,烏黑黑的天空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我抹去臉上沾滿的淚痕,低下頭細細的想了想,然而就在我低頭的瞬間,一聲尖叫又從我嘴裡面大聲的喊了出來:“山積……山積……山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