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看到我低着頭,一口勁的喊着“山積”,頓時也愣住了,不知道我現在具體是在表達什麼意思,奶奶蹲下身子看着還在冒煙的山積,仰起頭對我說道:“子明,這山積怎麼了?”我左手死命的抓着奶奶的手不放鬆,來回不停的指着牀頭和牀尾兩個方向,嘴裡面大聲的哭喊道:“位置,位置變了……”爺爺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讓奶奶攙扶着走到牀的尾部,看了一眼地面,頓時身子一震,轉過臉望向我開口說道:“子明,這不是你自己動的吧?”奶奶看到爺爺的反應不正常,立即彎下腰盯着地面,我感覺到她抓着我的手,猛的一哆嗦向後退了一步,嘴裡呢喃着說道:“怎麼會這樣?”我朝着他們兩人使勁的搖着腦袋,原本是在牀尾燃燒的山積,這一刻卻從牀尾移動到了牀頭,剛纔在房間裡面就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動地面上正在燃燒的山積,它自己怎麼會動?爺爺看着我驚恐的面容,因爲害怕而烏黑的嘴脣,立即對着奶奶說道:“將子明帶我房間去,我留下來看看。
”“你身子行不行?”奶奶不禁關心的問道。爺爺現在的身體雖然不依靠奶奶攙扶,也能夠獨立站在地面,但是現在身子還沒有完全康復,像是風中搖曳的花骨朵,隨時都倒地的一刻,若是硬撐怕是也撐不住幾分鐘。然而爺爺本性就很犟,理都沒理奶奶便將我們倆往外推,奶奶看着爺爺倔強的脾氣上來了,也不在多說其他的話,只是語氣柔和的說道:“別硬撐,身子要緊。”爺爺點點頭,將我們送到門外的時候,立即將房間的門反鎖住,隨後房間裡面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響,我和奶奶因爲擔心爺爺就一直站在門口等着,那聲音從房間裡面傳出來像是耗子在磨牙一樣,奶奶站在門前一直都是將耳朵貼在門縫上,複雜的表情凝聚在蒼老的臉上。
我扯了扯奶奶的手,輕聲的說道:“奶奶,到底怎麼了?”奶奶將手指放在脣邊輕輕發出“噓”聲,讓我不要講話,我也不知道在門外站了多久,十分或者半個小時,當我感覺到兩腿都在顫抖有些麻木站不住的時候,爺爺講房間的門打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門沒有完全的被拉開,奶奶看着那縫隙讓我向後倒退兩步,自己伸出手將門全部打開,房間裡面的燈光再一次的熄滅,從大堂裡面照射進去的燈光,沒有看到爺爺的身影。我立即走到奶奶的身邊,雙手牽着她的衣角,隨後奶奶移動了腳下步子,跨進房間找到火閘,隨着“啪”的一聲響,雖然白熾燈的光有些泛黃,卻不影響正常的視線,眼前頓時明亮萬分,燈光亮起的一剎那,奶奶便是一聲驚呼:“老頭子!”當時我已經愣住了,直到奶奶小跑向牀邊,吃力的將爺爺扶起來的時候,我才接受了眼前所見到的現實,爺爺已經昏倒趴在了牀上,奶奶雙手扶住爺爺的肩頭,死命的搖着他的肩膀,嘴裡面也是大聲的喊着爺爺的名字。
然而不管奶奶怎麼呼喊,爺爺始終都是緊閉着眼睛,微微張啓着蒼白的嘴脣,剛剛在房間那麼長的時間裡面,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此刻我的腦海裡面所想的並不是房間裡面曾經發生過什麼,而是誰爲我們打開了房間的反鎖。牀的位置離進房間的入口,只有五步的距離,可是現在爺爺卻是昏睡在牀上,按照正常的邏輯他不可能自己打開房間的門,然後走回到牀邊昏倒,那也就是說這個房間裡面還有一個開門的人,或者說是鬼。當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控制自己的思想,我只知道當腦海裡面想到房間的被打開一條縫隙的時候,我便再也不敢往下想了,更加的不敢想象那開門是誰,若不是爺爺自己打開鎖住的房門,那麼又是誰?是否還在房間?我站在爺爺的身邊,看着奶奶傷心痛苦的樣子,自己的整個胸腔裡面也有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鼻子一酸眼淚又止不住的掉了下來,奶奶扶着爺爺也是聲嘶竭力,卻始終沒有見到爺爺有清醒的跡象。
我抹了一把淚水,剛剛在天窗上看見喬良爺爺的臉相,心想莫不是喬良爺爺的出現,害的爺爺本就虛弱的身子再次暈倒,這房間還是不要在待下去爲好,我忍不住的擡起頭再次望了一眼天窗,一眼望去頓時自己整個魂都嚇飛了。一張熟悉的臉孔緊緊的貼在天窗的玻璃上,似乎想要從那玻璃中硬擠進來一樣,整個臉面都與玻璃之間擠壓成了扁平樣,我強忍住內心的恐懼,扯着奶奶的手臂喊道:“奶奶,天窗,喬良爺爺……”奶奶見到我的神情像是見到鬼魅一般,自己的整個臉孔也突然之間便的扭曲,看着奶奶的樣子也知道當時我自己真是被嚇的不輕,奶奶擡起頭望向天窗,片刻之後低下頭看着我輕聲說道:“我們先扶爺爺回房間。
”天窗上的臉型慢慢的消失在漆黑的夜空,我和奶奶一起扶着爺爺回到了房間,整晚都沒有回到奶奶的房間,屋子裡面亮着朦朧的燈光,隨着時間的流逝一股倦意不斷的涌上心頭,半眯着眼睛終究還是趴倒在了爺爺的牀上。第二天清晨,眼皮像是沾上了膠水一樣,粘合在一起很是難受,可能是昨晚熬夜太晚的原因,當我揉着睡眼惺惺的眼睛打着哈欠坐起身子的時候,看見奶奶也經不住勞累將手臂當成枕頭,墊在額頭下睡在了牀沿。我悄悄的從牀上走下來,將爺爺的一件外套整理好披在了奶奶的肩頭,沒想到這麼輕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睡夢的奶奶,擡起頭將右手揉捏着眉心,輕聲說道:“子明怎麼醒這麼早?”“奶奶,您昨晚是不是都沒有睡覺?”我看着奶奶紅腫的眼圈,憔悴的臉面泛着淺淺的烏黑色,看着此時的容顏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奶奶還能夠將我緊緊的抱在懷裡四處遊玩,然而現在的身子卻充滿的老態,不能不說歲月真的是在催人老。
奶奶點點頭,望着牀上的爺爺卻沒有說出一句話,平時爺爺睡覺都是有着打雷一般的鼾聲,現在安安靜靜躺在牀上昏迷着,心裡面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感,依偎在奶奶身邊,開口說道:“奶奶,我去喊政遠叔他們來吧?”政遠叔家離我家還是挺近的,中間就隔了一道走廊和兩戶人家,我家的位置在他家上方,奶奶看了看我說道:“不知道他們起牀了沒有?”“敲門唄!”我想也沒想的直接回複道。奶奶點點頭,說道:“快去吧!小心點!”我隨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打開了大門就直接跑了過去,女屍成爲骨灰都已經有兩天的時間了,然而今天外面空氣依舊還是惡臭灌鼻,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像是更加的濃烈了點。
路雖然不多,但在朦朧朧的天空下奔跑,而且還要緊緊的捂住口鼻,一路跑到政遠叔家的時候正巧碰到他開門,我停下腳步喘着粗氣說道:“遠叔……遠叔……爺爺……”政遠叔叔還沒有聽完我說的話,便明白我要講的意思,立即一把將我抱在懷裡,朝着我家的方向跑去,看到我站在他面前的神情,哆嗦着嘴脣喊着爺爺,政遠叔心裡明白肯定又出事了。來到爺爺房間的時候,奶奶已經在廚房準備早飯了,政遠叔跑進房間站在牀前,呆呆的看着爺爺,開口喊道:“師孃,三阿公這是怎麼了?”奶奶聽到是政遠的聲音,趕忙從廚房走出來,擦拭着手上的水跡,說道:“昨晚似乎又來了!”政遠叔蹲下身子檢查了下爺爺的身體,發現爺爺身上並沒有外傷,心頭緊張的心情漸漸的有了一絲的放鬆,隨後奶奶將昨晚的事情和政遠叔詳細的講了一遍。
聽完奶奶地話,政遠叔緊皺着眉頭,臉部肌肉也在不間斷的抽搐着,用着不可思議的語氣低聲說道:“良叔的臉,印在天窗上?”我和奶奶同時點點頭,我將昨天下午在牆角看見的人影,也對政遠叔講了,可惜我沒能看清楚他的模樣,不過聯想到昨晚天窗上出現的臉孔,我腦海中出現蹲在牆角的人影,似乎和喬良爺爺有那麼幾分相似。政遠叔現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本來爺爺的身體已經有所好轉,可是昨晚在奶奶的房間裡面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爺爺現在又是昏睡不行,吃了一輩子苦的老人,現在還要受着這樣的痛苦。
遠叔安慰了奶奶幾句,便獨自起身走到奶奶的房間,昏暗的房間亮着白熾燈的灰黃的光芒,政遠叔看見牀頭蚊帳上貼着一張八卦符咒,擡起頭看着頭頂的天窗,嘴脣不禁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只是轉過身子走到奶奶身邊,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