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那個夏天,我依舊模糊的記得。
那個女生。
那個在我印象裡可以說毫不起眼的女生。
她在三班,我在四班,我們的課室離得很近,就一個拐角的距離。
我還清楚的記得,放學爲了快點的買到自己喜歡的手辦,一下課打鈴就掄起書包就跑,她突然從拐角處冒冒失失的也跑了出來,就在我們快撞上的那一霎那間,我急着剎車,整個人身體往右邊一拐,撲通的一身摔倒在了她身邊,等她反應過來時,我早已在她身邊痛的甚至發不出聲音。
“同學,同學。”她慌張的蹲在我身邊急着查看我的傷勢“沒事吧,傷到哪裡了?!”
“腳……腳……痛。”我甚至痛得已經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緩了一會才分的清自己扭傷的是右腳。
“我——扶你去醫務室——來——!”
那是我第一次認識到你,也是我對你在高中保存比較完整的記憶。
後來的事情我不怎麼記得了,只記得你哭哭啼啼的在我面前,似乎比我還着急我的傷勢,我也就一直在安慰你說我沒有事,後來自己還是錯過了手辦,自己也就撂下了一個扭傷,過了幾個星期纔好。
那段時間你也時不時來看我,我也隨隨便便的把你打發走了,也忽視了你關心和愧疚。
直到了上大學的時候,你才正式進入了我生活。
記得那一次無厘頭的表白,把我們兩個人搞得都很尷尬,在那之後我們時不時的不期而遇,不久後我才發現原來你纔是我心目中的那個不二人選,我開始深深的被你吸引住,有時候想你一整天,甚至晚上睡不着覺都是因爲這個。
腦子回放着和你交流的畫面,和你第一次認識的場景。和你不期而遇的時候,你那刻意迴避的樣子,真的讓我覺得很可笑,但是又很心疼,爲什麼不早點追求你。
當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候,自己還控制不住自己,對你的需求量太大,但是你還是一直爲了我堅持了下來。
起初一直不知道自己得了艾滋,你去檢查的時候結果是陽性,自己後怕也跟你去查了。
我是你的初戀。
你是我的第二段戀情。
“等一下!所以會不會是你第一段戀情的女生的問題,你也不用感到那麼自責。”我不禁提問到。
“不知道,我真的不想再追究下去。”他呆滯的晃了晃腦袋,沒有再想往下去想的意思。
“所以你高中就……..”
“嗯。”
“那個女生知道自己的事情嗎?“
“她也是無意間傳給我的吧,她也不知道。“
“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告訴那個女生,那個女生又傳染了給別人,又害了多少人?!”
“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敢往下想…….”
“她的聯繫方式給我。”
“很多年沒有聯繫了,不知道有沒有換號碼。”他說着拿起桌面上的手機打開通訊錄,一直往下劃,一直找,在一衆的名字中,找了那個號碼。
“用我手機來吧,你的號碼說不定她備註了,就不接了。”我按着上面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手機一直處於撥號的狀態,我焦慮間我擡起頭問到他“她姓什麼?”
“高。”
話音未落,手機提示無人接聽自動斷線,我再一次看向他,他眉間微微的褶皺,一臉懊惱的樣子。
“我又做錯了?”
我沒有接着他的問題,而是問了他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你是她初戀?”
“誰?”
“你說的那個姓高的小姐。”
“嗯。”
“那你們兩都是初戀,那艾滋是哪裡來的?”
“不知道,說不定不是性,母嬰,血液都有可能。”
“你們有獻過血嗎?”
“嗯,學校組織過…….”
我似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開始坐立不安,直起身子靠近他,開始很嚴肅的討論這個問題。
“如果是母嬰,他父母和不可能不知道,她那十幾年一直沒有靠任何藥物壓制的話,幾乎不可能正常生活那麼久,如果是血液傳播的話,感染的機率是最高的!幾乎接近百分之九十!如果是你們學校組織的那場獻血出現的問題,很有可能出現的問題不只是你們,全校在參與獻血的人在那一次獻血的活動中,中招的人就像一次俄羅斯轉盤的遊戲!十把槍九把有子彈!如果是你認爲的性傳播,那可能是他在 你們兩個之間的那段戀情裡面,有人出軌了。“
房間裡的氣氛霎時間達到了一個冰點,他聽完了幾乎整個人板滯在那裡許久才緩過神問到“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找!源頭。“
喧鬧的鬧市區裡,我們兩個憑藉的僅限的線索尋覓着,順藤摸瓜找到了高小姐的住處,但發現這裡只剩她母親住着,她母親只是很草率的打發了我們,說高早就已經去了北上打工,自後便她母親便遲遲在屋子裡遲遲不願意現身。
無奈之下我們去學校找到了她原來的老師,但是那名老師就在今年的年初就已經退休了。
但在學校也不是一無所獲,在幾經詢問下問到了當年負責獻血的組織,要到了聯繫方式,但願這個方法用不到,因爲真的不希望那麼多人出事。
幾經輾轉在詢問到了他們班的一個同學,和高小姐班的班長交往甚好,最終在他的幫助下要到了高小姐的聯繫電話。
等撥打過去的時候電話很快就通了。
“喂,你好是高小姐嗎?“
電話另一頭則是傳來了一陣涼冰冰的聲音“什麼事。“
“我們是公益組織的,想問你願不願意參加我們的一個訪談。 “
“什麼訪談,關於艾滋病的一些預防小知識———“
“我就是艾滋病感染者,不用預防!“
說完毫不留情面的一掛,只剩下我們一臉的茫然的對視了一會。
再一次撥通過去的我們直接開門見山,但是高小姐似乎不願意給我們留希望。
“爲什麼問他!“高小姐壓低了自己的怒火,低吼的說到。
“沒事,我們就是————“
“你知道他害得我多慘嗎!“
“我知道,我們現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他害我得病了!艾滋!艾滋!你知道嗎!艾滋!不是什麼感冒發燒!“
“高小姐,你現在冷靜一下,我們現在就是來解決問題的。“
還沒有等我來得及安慰她的情緒,電話另一頭傳來了一陣寒入人心的哭聲,似乎就在我的耳邊哭訴在這幾年的苦衷和哀怨。
“高小姐,高小姐,你在聽嗎?我們可以幫到你真的,要相信我們。“
“你們又不是什麼良藥醫師,憑什麼!你們配嗎!“電話的另一頭是一陣撕裂喉嚨的怒斥之後加上悲涼的哭聲。愣是把人心一陣寒。
“高小姐,真的你不要這樣,高小姐————喂!喂?高小姐?“
“怎麼了?“他問到
“掛了。“我一臉的迷茫的樣子告訴他。
這樣的方法貌似行不通,後來找到了組織的心理老師用了兩天的時間,聯繫上了高小姐,並且安慰好了高小姐的情緒,給她梳理了身心,她也跟老師和我坦白了一切。
這兩天和性格古怪的大男孩也沒有閒着,聯繫到了當年在學校負責獻血工作的組織,他們大部分是醫學院的學生自願組織的羣體,他們那一年爲了豐富自己的實踐經歷和醫院展開了合作,在學校組織了獻血的活動,當時在參加獻血的只有高二級的學生,很多都是自願去參加,大約也有兩百號人。
使用的針筒和儀器都是經過嚴格的把關,不可能出現問題,如果出現問題也不可能是艾滋的感染,因爲他們使用的針筒和棉籤之類的東西,都是一次用過就立馬扔了,不存在一隻針筒和棉籤之類的東西反覆使用。
從醫院大廳出來,我舒了一口氣,轉過頭對他說到“好了,現在只剩是你們兩個的事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什麼了。“
“我們調查就這樣結束了?“
“嗯。“
“你不是一直想找源頭嗎?“
“我找到了,昨天梳理她心理的老師告訴我,她的問題,其實就是在你們戀情的那段時間出軌了,只不過那天我們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她誤以爲我們問的人是傳染她的人,所以…….“我說到這裡停下來無奈的抿了抿嘴,擡起頭看向他,他也是一籌莫展的樣子。
沉默了一會,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我“麻煩你幫我給她。“
“高小姐嗎?“
“不是,是你明天要採訪的那個女孩。“
“你怎麼知道我明天要採訪一個女孩子。“我瞪大了眼球,驚愕的看着他。
“我那天看到了你的手機,也在組織的那裡的裡面瞭解到了你的採訪,所以……..“
“嗯,所以你那天說的那個故事的女孩子就是她咯。“
“嗯”他搔了搔腦袋,點了點頭。
“怎麼敢肯定就是她?“
“她的網名還是那個,我記得。”
“嗯哼,所以你爲什麼不自己聯繫她?”
“她已經把我………“他說到這裡戛然而止,緩緩的補充了一句”他已經恨透我了。”
“我可以把信給她,但是——收不收就是她的事了。”
“嗯,對了還有這個,這是我那天……你還是幫我給她吧。”他從斜挎包裡拿出了相框,裡面封存的是一位女孩子在那個街角留下的背影的照片,我接了過來再擡眼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轉身沒有顧慮的離開,他的身影擋住了,我視線範圍內的大半個太陽。
“如果我幫你把這件事情做了,你會原諒自己嗎?”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苦澀的勾起嘴角說到“我原諒不了自己”
“那你覺得她會原諒你?“
“會的,終有一天會的………”
我思索了一會淡淡的問到“爲什麼?”
我似笑非笑的苦笑了一下,回答到“因爲她的網名還是叫……..晟楓卟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