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詳着陸鹿的百歲照,總覺的哪兒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怎麼了?”陸歷懷見我皺着眉頭不說話的時候問。
“沒事,陸鹿長的挺可愛的。”我趕忙收攏思緒說。
“……”陸歷懷沒有做聲的繼續抽菸。
見他沒有做聲的時候,便想將陸鹿的照片放了回去,可是剛要放下的時候,腦海裡忽然想到陸歷懷剛纔說要將這個木箱燒掉。
蘇柔的可以燒掉,但是陸鹿是他的骨肉,這個怎麼可以輕易燒掉呢?
要是燒掉了,他以後肯定會後悔。
至少,我所有小時候的照片,我父母都給我很細心的爲我保存着的。
“感覺蘇柔的變化確實很大啊。”我說着開始一點點的將散落在旁邊的照片往木箱裡收攏,但是右手悄悄的將陸鹿的照片塞進了自己的包裡。
“我一直以爲她已經死了。”他眼神很真實的說。
“嗯,我知道。”我又拿起一張蘇柔的獨照端詳了片刻。
“當她那天,忽然站在我家門口的時候,我一度以爲我是在做夢,我從沒想過她會回來,更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間段裡回來。”
“什麼時間段?”我問。
“我想跟你結婚的這段時間……”
“哦。”我說着慢慢的將那張獨照放了進去後,又拿過旁邊他們兩人合影端詳,看着蘇柔那雙清澈的眼睛,便想起了陸歷懷與陳牧白聊天時說的那些話,於是仿照着陳牧白的語氣說:“蘇柔的變化真挺大的,可能誰都會成長吧?曾經的單純,都會隨着歲月被打磨乾淨。”
“你也那麼想嗎?可我覺得不是。你說,會不會是她遇見了什麼人後,被教壞了?”陸歷懷蹙眉問。
我心裡咯噔一下!
對啊……
路北跟蘇柔是認識的!
難道是路北冒充陸亦年教壞了蘇柔!?
蘇柔跟陸亦年曾經戀愛過啊。
“那個,你說陸亦年會不會認識蘇柔啊?”我試探的問。
畢竟,這些事路北從來沒在陸歷懷面前提過,我也沒聽陸歷懷說過蘇柔與陸亦年有關係。
“不可能。”他將煙熄滅,合上菸灰缸說:“如果他們有關係的話,我早就知道了。我當年之所以去資助貧困生,其中的一個目的就是希望能找到陸亦年。我知道他過的很不好,而且聽說他那時候就在你們老家那一帶,但是我仍舊沒有找到。”
“如果知道陸亦年是現在這樣子,你或許也不會找了吧?”
“現在這個是路北,我希望他永遠都叫路北,永遠都不要碰陸亦年這三個字!”陸歷懷的眼神忽然像是冷凝了一般。
路北指責他母親下毒的事,讓他憤恨之極。
若是我現在告訴陸歷懷真相,他可能會直接發狂的去找路北吧?
不能說,一旦說了就像胡爺爺說的那樣打草驚蛇了。
手裡握着他們的合照,想到路北不是陸亦年,心裡頓時又抑鬱了。
“你還在乎路北?”他見我不說話時問。
“沒有,我在看照片呢,”我說着趕忙低下頭,看着照片上他們兩人的笑容,便趕忙扯開話題的說:“歷懷,雖然你說要燒掉這些東西、說蘇柔變了之類的,可是我能感覺到,你心裡其實還是有她一個位置的,對嗎?”
“討論這些事情,你真的不會生氣嗎?”他關心的問。眉宇裡都是濃濃的關心,生怕說出什麼話來刺激到我的心似的。
“我想聽你的心裡話,我想知道你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告訴我好嗎?”
他聽後,直接將車開到路邊,目光掠向窗外,看着我老家的方向說:“我心裡的那個蘇柔是曾經高中時候的那個蘇柔,而不是現在這個蘇柔。這就像是我心裡的那個陸亦年是曾經的陸亦年而不是現在這個路北一樣。”
“我懂。”我說。
他身子微微僵了一下,隨後慢慢的泄了氣似的,慢慢轉回身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神情憂鬱的說:“你知道嗎?我永遠都忘不了她那雙眼睛。”
“眼睛?”我看了看手中照片上的蘇柔,眼睛確實好看。清澈見底。
“我忘不了她火場救我時的那雙眼睛,那麼堅定、執着,我曾經在無數個夜裡夢見那雙眼睛,我看着她的眼,我喊着她的名字說,蘇柔、蘇柔,把眼睛閉上啊……”
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節泛白:“我想讓她閉上眼,可是我卻虛弱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我很難想象、我很難想象她那小小的身子竟然能背動我,竟然還能揹着我往外走!那究竟需要多麼大的意志才能支撐柱我如此的重量!?她…她的眼睛裡全是火啊,她的眉毛都焦了……可是她卻將溼布蓋在我的頭上仍她頂着那火焰、踏着火的將我背出火場,你知道嗎?她的雙腿……”他說着眼中噙滿了淚的看着我,彷彿要將壓在心底多年的心裡話全吐出來一般,咬着牙的說:“她的腿上全是火,全是火……你知道她爲什麼總是穿着絲襪嗎?她的腿,可能早已慘不忍睹了……”
我看着此刻噙着淚的陸歷懷,腦海裡全是蘇柔揹着陸歷懷衝出火海的那一幕。
在他那眼眸中,我看到了他曾在無數黑夜之中喊着的那個蘇柔。
我理解那種感動,甚至像是身臨其境般的感動。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心又像是被捏住了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