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氳,花香撲鼻,這是個玉石打造的水池,池子裡熱氣滾滾,池子四角有四個龍頭雕塑,龍口裡正汨汨的往下淌着熱水。
墨娘嗆了口水,從水底浮了起來,看着佈滿花瓣的水面,墨娘一臉疑惑。
她記得自己被雲珠控制了心神,咬了一口白羽,將雲珠內的毒素渡到白羽的體內了。那之後她因爲吸食太多白羽身上暴烈的血液,灼傷了身體,失去了意識……
這是哪裡?
墨娘想張口叫人,可喉嚨裡火燒一般,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墨娘爬出了水池,見池子旁有乾淨的白色衣服,便拿起來換了上。
頭髮依舊溼答答,墨娘拿起布巾一邊擦頭髮,一邊側耳聽外面的動靜。汨汨水音之外,隱約可聽見絲竹悅耳。
誰在彈琴?
墨娘順着琴聲傳來的方向,沿着水池旁的玉石路走去,路的勁頭是一扇極度浮誇的白玉大門。
墨娘看着整扇由白玉製成的門,眨了眨眼睛,感嘆了一聲這屋子的主人好有錢,便伸手推開了門。
隨着門被推開,身後的流水聲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錚錚琴音,那琴音美輪美奐,初時如黑夜中一輪明月,靜謐美好,轉眼間那月色被烏雲擋住,好似冷風入林,帶着點點森然,森然過後,又云開月明,遠處的海潮聲又起……
忽然,丹田中雲珠一動,墨娘從琴音中驚醒過來。
墨娘流出一頭冷汗來,這琴音竟然如此輕易就讓人入神,失了心防。
緩過神來,墨娘擡眼看門後的屋子,這屋子裝飾浮華,玉石鋪地,硃紅屏風。檀木雕花,翡翠做的風鈴,琉璃做的宮燈,那宮燈不知道有多少盞。俱都燃着,將這偌大的屋子照的亮如白晝。
而這一切繁華,都無法遮擋那個人的光芒。
屋子的正中央,坐着撫琴的男人,男人一身紫色長袍,低垂着頭,全神貫注的撥弄着那至於膝上的琴。男人低着頭,墨色長髮閃動着水一般的光澤。
墨娘擡腳走過去,因爲角度問題,墨娘只看到男人那長長的睫毛和光潔的額頭。
不過只這一個剪影。便曉得此人定是人間絕色。
墨娘想開口問他話,奈何嗓子一點聲音也發不出,走過去低頭看他,他也渾然未覺般不理墨娘,墨娘便蹲下來看他的臉。
瑩白如玉的皮膚。溫文爾雅的笑顏,好似一株盛開與瑩瑩水間的搖曳水仙,卻又不似水仙那般淡然白潔,而是周身透着濃濃的傾城嫵媚,更似一朵盛開的午夜曇花。
墨娘道了一句妖孽,便不再看他的臉,而想伸手碰他的琴。可手指尚未碰到琴,那琴上一股反彈的氣浪已把墨娘衝出好遠。
穩住身形,跺了跺腳,墨娘繞開這男人,繼續打量着這屋子。
離男人不遠處,有一扇門。
這門同樣白玉打造。墨娘走了過去,試着推了推,門瞬間便被推開了,月光透門而入。
與此同時,琴音乍停。身後傳來男人的笑聲,那笑聲裡帶着一絲讓人捉摸不定的情緒。
而男人的笑聲遠不及門外的景象給墨孃的衝擊震撼大。
墨娘怎麼也想不到,這院子中竟然滿滿登登全是人,衆人皆盤腿坐與院中。
最令人驚訝的是,擡眼望去,熟人還不少……
隨着琴音曳然而止,這些在院中打坐的人也都從如癡如醉中清醒了過來。
啓柔?墨娘眨了眨眼睛,看向離自己最近的女子。這不是那個跟左妙妙一個寢室的女孩子麼?
墨娘視線越過啓柔往後看,果然不錯,全都是萬丈山新收的弟子。
墨娘擡眼看天,子時剛過沒多久。又回頭看向屋子裡面,剛剛還金碧輝煌的樣子,此時居然好似蒙了一層黑霧般再也看不清楚。
“墨姑娘?”啓柔第一個從地上站了起來:“你怎麼從雪師傅的屋子裡出來了?”
聽啓柔這麼說,墨娘纔想起來,七長老曾經說過的,那個萬丈山教授弟子控琴之法的師傅,子時授課的——雪輕澤。
想來這會兒雪輕澤正在上課,萬丈山的弟子正在院子裡聽他彈琴。可自己怎麼會在他的屋子裡,還尷尬的在這個時間內走了出來?
“墨娘?”啓柔一臉擔心的看向墨娘。
墨娘這會兒頭髮還未乾,手裡還拿着擦頭髮的布巾,因爲剛浸泡完熱水澡,小臉紅撲撲的。
墨娘對着啓柔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因爲嗓子的原因,並沒有開口說話。與此同時,那盤坐在地上的弟子紛紛站起身來,三五成羣的小聲嘀咕着。
“這姑娘是誰?”
“白日裡好似見過……”
“是那個住在二樓的美女。”
“她怎麼會在雪師傅的院子裡?”
“你看她明明剛沐浴完的樣子,子夜在師傅的房間裡面沐浴,怕不是……”
“天啊,修仙的不會也這麼齷齪吧?”
“正常,誰沒有個七情六慾,這姑娘張的這般水靈,我要是師傅,也定然不會放過。”
“那不是慘了,聽說月後的考試很難,還有名額限制,這姑娘有雪師傅撐腰,一定會過,咱們的路就更難了。”
“聽雪師傅的琴音,該不像是那麼齷齪的人啊……”
“你懂什麼,哪個男人能拒絕得了美人的主動投懷送抱?”
墨娘聽着底下一浪高過一浪的議論,腳下一個踉蹌,這流言明天一定會傳的滿院都是,自己這回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墨姑娘?你到底怎麼了?”啓柔的眼中滿滿的擔憂,墨娘往後退了一步,想逃進屋子中去,可身後的房門卻忽然吱嘎一聲,自動關上了。
墨娘推了一下沒推開,回頭看院中弟子,個個神情詭秘的看着墨娘,墨娘提着裙子,一溜煙往院子外面跑去。
“她怎麼被關到門外了?”
“不會這麼快就被拋棄了吧……”
聽着耳邊不停傳來的議論。墨娘捂着耳朵,一路疾行,直接回了弟子宿舍。
大廳裡燭光深沉,墨娘悄悄上了二樓。打自己的房門,回了寢室。
殷水兒已經睡了,聽見房門開啓,她迷迷糊糊的點燃了牀頭琉璃燈,見墨娘臉色蒼白,不由的擔心的問道:“怎了?怎麼白日上了咒術課後便不見了?這會兒你的臉色還這麼蒼白。”
墨娘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便跑到自己的榻上,面對着牆側身躺了下去。
殷水兒一臉疑惑,但見墨娘不想說。她也不好再繼續問,只得又吹熄蠟燭,躺了下去,不多時,殷水兒又陷入了熟睡。
聽着不遠處殷水兒綿長的呼吸聲。墨娘眉頭緊蹙,剛剛發生的事好似做夢一般,一個奢華的浴池,一個白玉黃金的內室,一張琴一個美男,一曲令人如癡如醉的琴音。
還有門外那滿滿登登的萬丈山弟子,以及瞬間飛滿天的謠言。
想到這。墨娘又煩躁的拍了拍自己的頭。
墨娘琢磨着,其實不過幾個凡夫俗子的幾句話,自己本不該放在心上的,可不知道爲什麼,這心裡怎麼跟打鼓一般,生怕因爲謠言中傷。自己被什麼人誤會。
怕被白羽誤會?
心裡有個聲音響起,墨娘一驚,連忙又拍了拍頭,應該不會這樣吧,自己居然還在惦記那個前夫?
嘆了口氣。墨娘不想再多思量,可翻來覆去睡不着,便又起身打坐修煉起來,這一修煉,墨娘才發現,吸食了白羽的血之後,丹田中的雲珠光芒暗淡,隱隱有凝滯之感,怕是被損傷了不少。
墨娘疑惑,沒想到血煞海的血竟然那般厲害,可白羽爲何會周身留着血煞海的血呢?
轉眼天光初現,東邊升起第一抹朝陽。
門口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墨娘一抹神識探過去,便看見了啓柔跟另外兩個萬丈山的弟子正站在門外。
墨娘不想理,便故作聽不見,繼續打坐。
可這宿舍不止墨娘一個人住,殷水兒被敲門聲擾的再也無法入眠,她煩躁的一腳踢開被子,套上鞋子跑到了門邊,伸手拉開門。
“誰啊?這麼早就來擾人清夢!”
殷水兒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不耐煩,這讓門口的啓柔一臉尷尬,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那個,我是來看看墨姑娘的,她還好麼?”
“墨娘挺好的啊?”殷水兒回身看了一眼墨娘,這墨娘居然還在修煉,真是個修煉狂人。
而殷水兒一閃身,啓柔跟另外兩個女孩子也看見了正在窗口修煉的墨娘,朝陽透過窗子映在墨娘身上,讓她整個人都顯的嫺靜美好。
“怪不得……”啓柔左側的一個女孩子開了口:“昨夜離得遠,沒怎麼看清楚,倒真有幾分姿色。”末了,她又不服氣的冷哼一聲:“人靠衣裝而已,我若穿着她那套衣服……”
“你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人家的手段是你施展的出來的嘛?”啓柔右側的女孩子也開了口,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惡毒之意。
“你們到底要說什麼?” 殷水兒雖完全摸不到狀況,可也被門口二人的態度惹惱了,她這會正好剛起牀,還帶着起牀氣,嘴上也不客氣了起來:“我聽你們話中的意思,怎麼那麼濃的醋味,人家墨娘長的漂亮是父母給的,你們要怪,回家怨自己爹孃去!”
“殷水兒……”啓柔一臉糾結,似乎是怕兩邊罵起來,她拉住了殷水兒的袖子,一臉欲言又止:“水兒,師姐妹間偶爾有小爭吵在所難免,可罵人不能傷及父母啊,我們也是擔心墨姑娘所以纔來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