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友會的舉辦圓滿成功,艾晴按照林銳副校長的指示,隨着就在校報和廣播站裡做了專題報道,並附註了會議照片和參會錄音,並在學校廣播站裡滾動播出了一個星期,搞得學校婦孺皆知。在校報的題頭就是北海的那句詩詞“詩歌的寵兒,在南國自由地徜徉”,而一連組他們相互握手談論的照片,也着實讓薛源在這個學期的最後階段火了一把,加上廣播站裡循環播出的專題報告,讓他們走到那個角落都會有年輕人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林銳副校長在校報的報道後面又附註了一篇社論,題目是《論詩歌對當代青年的影響》,裡面闡述了詩歌的發展歷程,當代詩歌對青年學生的影響。副校長的參與和推進,讓詩歌在學校裡颳起了一次小高潮,推動了詩歌在學校的發展進程,越來越多的學生融入到詩歌的創作,校報的一次徵稿就收集了半年的素材,這讓即將偃旗息鼓的校報又起死回生了。學校結合這次詩友會帶來的影響,在學期的半途,爲薛源、蘇方佳琪彌補了二等獎學金的缺,這讓本就誤打誤撞薛源他們有了一股插花不成柳成蔭的感覺,每次路過教學樓下的表揚海報前,都是格外地振奮精神。
隨着薛源、蘇方佳琪火起來的不僅僅是學校內的改變,還有薛源的奶茶店也跟着上了校報的頭條,北海派人送來了他親手題寫的“詩友之家”的匾額,並親自和林銳副校長主持了掛牌儀式,敲鑼打鼓地振動了整條街道。那儀式讓薛源想起了村長家懸掛“烈屬之家”的場景,那塊匾額是他當了五年兵的兒子用生命換來了,而自己的這塊匾額卻有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呸!呸!他隨時又趕緊打斷了自己的思維,他爲這樣的想法而羞愧,那塊匾額怎麼能和這塊同日而語,無論是價值,還是功底!匾額懸掛上了,奶茶店裡也火了起來,林銳又代表學校送來了幾面錦旗,更讓裡面蓬蓽生輝起來。來往喝茶的人在這些文化薰染下,也漸漸地放下踏在板凳上搓揉的腳趾,聲音也低落了下來。後來又大小舉辦過幾次詩友聚會,奶茶店的影響也跟着越來越大,在這個新生的城市裡,沒用多久就人人皆知有這樣一個“詩友之家”的奶茶店,爲此,電視臺和省、市報社又接連進來做了幾次報道,更宣傳了奶茶店在這個城市的影響和聲譽。感悟生活和參觀的詩友們從四面八方相聚而來,他們坐下來討論和感悟着人生。
顧客多了,生意也就好了起來。
姚齊的探親假期是在薛源他們放假前三天開始的,他進入學校的時候,剛好趕上他們最後一天的考試,隨着姚齊來的還有一股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讓這個城市一下子從燥熱的夏季直接過渡到了冬季,寒風從西北方向吹來,刮下了宿舍門前大葉欖仁樹的最後一片葉子。在校的師生們從行李包裡翻出打包好的冬裝,悉數穿上還是抖擻着踏着鈴聲向着考場跑去。
今年寒假前的考試被李健雲、曲樂樂他們傳說爲陰陽考,因爲本學期以實訓教程爲主,每門課程都是以平時的論文和實訓報告早早地結了文,但是基礎課程還是要考試的,此次考試的兩門就是英語課和專業建築知識材料預結算,英語依然爲傳統的前面80道選擇題目,其中聽力爲30分,這些是可以胡編亂填的,不至於每道題目會留下空白,包括最後的20分作文都可以在選擇題目中找尋答案,因此被他們稱作爲陽卷明考。而專業課材料預結算除了幾道選擇題外,都是計算科目,會的或者複習到位的同學可以下筆如神,迅速準確,而複習不到位的或者趁火打劫勾當的,絞破腦汁也看不出任何的頭緒,只能乖乖地交了白卷,因此這門考試被他們稱爲陰卷暗考。正如這寒假前的第一也是最後一股寒流似的,在平白的日子裡,一陰一陽,相輔相成,冰火相溶。他們在一個上午的考試中就經歷了冰火兩重天,下得考場來,有的學生頓足捶胸,有的氣急敗壞,有的垂頭喪氣,而有的興高采烈,自然也有人手舞足蹈。薛源他們剛剛走下教學樓,就看見韓冰老師和一位身材魁梧的軍人正站在外延背風的樓梯間裡談話。
那位軍人就是姚齊,一年多不見,這小子竟然鍛鍊得比着以前更加地魁梧,臉上也更加地自信,軍隊畢竟是個鍛鍊人的地方,社會的大燃爐。姚齊站在韓冰的面前談笑風生,每一句話語都是如此地堅韌和自信。
李健雲和曲樂樂悄悄跑過去,從背後合臂抱住了姚齊,誰知姚齊已經在韓冰的眼睛反射的光芒中看到身後的危急,他匆忙地撐開了身體,身後兩個人的合圍也就撲了空。
“嗬,小子現在鍛鍊得不錯,輕而易舉就躲開了!”李健雲揉着閃了空的手臂。
“那是當然,老子的苦難不是白吃的!”姚齊誇張地說。
“怎麼?被釋放了!來危害社會還是造福社會呀?”薛源也取笑着姚齊說。
“怎麼是被釋放?我可是按照國家規定,回來探親,來這邊看一眼狗崽子們!”姚齊的話語依然是以牙還牙。
“那就是舊地重遊呀!口袋裡豐富嗎?聽說你們的補助挺不錯,還花不掉,今晚不得出點血,犒勞一下我們這些苦命的人嗎?”曲樂樂跟着打趣說。
“你們哪一個現在不是地主老財呀?薛源的奶茶店興盛發達,李健雲的帶貨平臺做得風生水起,就你差了一點,也後面跟了幾十個小弟,現在你們倒是地主欺壓佃戶呀!”姚齊的話語依然很犀利。
“這次考得怎麼樣?於文康呢?”韓冰看着這些胡說八道的傢伙,看出他們的端倪,回頭問李健雲。
“出了考場就不要問了,反正現在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各種結果就時刻準備着。”李健雲沒有正面回答他們,漫不經心地說,“於老大,現在幫老師收拾考卷呢?他可是我們的活雷鋒。”
“肯定是要掛科,沒想到我走了一年,兄弟還是這個出息,”姚齊取笑着李健雲,然後回頭對着韓冰發出邀請,“韓老師,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我們很久沒有聽你的教誨了。”
晚上,華燈初上,學校後門街道盡頭的魚煲店裡,姚齊一行人魚貫而入,和店主打了招呼後,就迅速霸佔了裡面最大的一個席位。考試完的學生今天要進行狂歡,不管是哭喪着臉的,還是興高采烈的,都三兩一羣地跑出了學校,迅速霸佔每一個可以放鬆的地方,進行離校前的最後一次瘋狂。
“阿叔,今天好吃的儘量上,地主老財來了,儘量能刮一層油來!”曲樂樂進店就朝着店主招呼着。
“又來,對子弟兵不會客氣一點,我們還要保家衛國呢?”姚齊拉着椅子,還是和曲樂樂攪着嘴。
“對子弟兵我們很熱情,但是你今天脫了軍裝,可就是我們的地主老財了,那是要堅決打倒的。”曲樂樂應對着。
“什麼事情?這麼興奮!”蘇方佳琪帶着孟括走了進來,她拉開薛源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孟括也跟着坐在她的旁邊,現在的蘇方佳琪很是苦惱身後的這個跟屁蟲,她打了電話給自己的父母,讓他們把孟括招回去,她的話語未曾說完就馬上被父母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還給她下了死命令,考試完後一定要坐着孟括的車回家來過寒假。接到命令的孟括現在更加變本加厲,自從下了考場就步步跟蹤,即使自己去衛生間還是要堵着門。在他的監視下,這些日子很久沒有和薛源單獨地待在一起了,本來今天想找個藉口出來和薛源暢談一下寒假的安排,還是被孟括不識趣地跟了過來。
“這下有好戲看了!”對面點菜的曲樂樂和李健雲用菜單蓋着臉對着姚齊壞笑着說,言語間有點幸災樂禍。
“怎麼了?”姚齊不解地問。
“狼煙起,江山北望,剩下的事情自己猜量!”曲樂樂用一首改了歌詞的曲目擠眉弄眼地向着薛源他們的方向點播着迷惑的姚齊。
“什麼呀!搞得神神秘秘的。”姚齊索性不去猜測,拿起茶壺給蘇方佳琪他們續了杯。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韓冰帶着於文康也匆忙地趕了過來,韓冰把手中的一束鮮花送到姚齊的手裡,對着他說,“歡迎你回校來!”
“那我們可要吃醋了!韓老師有點偏向,我們也要鮮花。”曲樂樂、李健雲帶頭提出了抗議。
“等你們功成名就回校來,我也會給你們鮮花,而且派八人擡的大轎接你們,好吧!”韓冰對於他們的無理取鬧早已經習以爲常,她坐在於文康拉開的椅子上,對着起鬨的幾個人說。
“那就算了吧!我們好不容易出去校門,就別讓我們回頭了,”然後曲樂樂學着香港發哥的話語接着說,“到時候除了校門,我一定會對自己說,別回頭,會不吉利的。”
“你小子電影看多了,那是監獄,我們又不是監獄。”於文康拿起手裡的筷子敲着油嘴滑舌曲樂樂的頭。
“哎,不對呀!兄弟,”曲樂樂像發現了什麼端倪,對着李健雲旁敲側擊地說,“你發現沒有,於老大現在越來越像老師了,他是不是要代替韓老師教訓我們呀!”
“哎,對呀,老大不會是桃杏爭春吧!”李健雲的話語也添油加醋。
韓冰、於文康被他們合計擠兌了一下,兩個人沒有了詞語,面容也窘迫起來。
“別再胡說了,是不是要開小竈上教育課呀!”姚齊趕緊轉移了話題,他捧着韓冰遞來的鮮花,心情激動地說,“謝謝你,韓老師。”
店主夫妻端來了酒和菜品,藉着盤菜的機會,大家迅速轉移了話題,舉杯喝酒,張嘴吃菜,尷尬的話題被拋到九霄雲外。
“薛源,你的寒假怎麼安排?還回老家嗎?”幾杯白酒下去,蘇方佳琪拉了一下薛源的衣袖,心情忐忑,悄悄地問。
“現在還沒有決定。”薛源猶豫着回答。
“可是明天就放假了呀!你怎麼還沒決定?”
“我爸爸讓我在這裡,他也不回去過年,我回去也見不到他,所以一直還在猶豫要不要回去!”薛源夾了一口菜,放在嘴裡咀嚼着,含糊中說着話。
“嗯,本來我也不想回去,可是我的父母又不同意,你看看現在發展成這樣!”蘇方佳琪悄悄地指了一下身邊的孟括,讓薛源明白自己的身不由己。
“你回去也好呀!看一下自己的父母。”薛源的話語有些醋意,儘管他知道蘇方佳琪的處境,話語中的嫉妒還是一下充斥到頭腦上。
蘇方佳琪被薛源的話語深深地擊倒了,她原以爲自己的身不由己的處境會讓薛源同情,能夠給出幾句寬慰的話,現在他的話語中卻帶來燃燒的火藥,蘇方佳琪端起杯子的手顫抖着,眼睛裡積蓄着淚水,她茫然地看着薛源,哆嗦着嘴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薛源同學,聽說你的酒量不錯,我們喝兩杯如何?”孟括從蘇方佳琪的身邊站了起來,儘管蘇方佳琪和薛源的談話悄聲細語,他還是聽出個大概,要說嫉妒的成分,他內心的肯定會超過薛源,在詩友聚會上,在他們相互的話語中,他明顯感覺到蘇方佳琪對眼前這個男生的真摯感情,如果不是蘇方佳琪父母的支持,他早已經不再堅持,早就逃之夭夭。而現在的局面又朝着有利於自己的方面發展,孟括一下有了堅持下來的底氣,現在看着他們的親暱,心中的醋意一下涌了上來。
“D火索終於被點燃了!”對面的曲樂樂終於下了結論,然後對身後的店主阿姨喊,“阿姨,你店裡還有多少酒?先不要對外銷售了,都拿過來吧!”
既然騎虎難下,薛源也突地站起身來,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下去。
“對,兄弟,我陪你一杯!”看笑話的永遠不怕事情鬧大,李健雲也端起了酒杯。
孟括的挑釁,在他們的眼中一下子變成了公敵,既然這公敵進入到自己的射程之中,他們便毫不留情的扣動了扳機,然後看着獵物慢慢地倒下,他們興奮的燃點升到了最高,杯中的酒像連續射擊的子彈一樣,揚手間就落在了自己的肚子裡。
當桌下的白酒、啤酒瓶子翻滾着,邁不開腳步的時候,孟括像一頭麻醉的大熊倒在椅子上再也翻不起身來,但是他仍舊死死地拿着酒杯,眼睛發紅地盯着對面的幾個敵人。
“怎麼了?你們到底怎麼了?”韓冰語言梗塞,她沒有想到,幾個回合後,飯桌上的菜品還沒有動上幾筷子,孟括就像一頭大熊倒下了。
“沒有什麼?韓老師,能不能麻煩你和於大哥幫忙把孟括送回賓館?”蘇方佳琪咬了咬嘴脣,強忍着淚水看着對面情緒激動的幾個人,對身邊的韓冰和於文康說。
“當然可以!”心知肚明的於文康對韓冰使了一個眼色,然後攙起身邊的孟括,向店外走去。
“你們呀!”韓冰也看出裡面的端倪,指着他們狠狠地警告了一下,拉着蘇方佳琪追了出去。
“媽的,以爲我們是空氣呀!”李健雲看着他們消失在轉角里,向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狠狠地說。
“我靠,一年不見,社會變化得讓人刮目相看!”姚齊坐下來,感嘆地說。
薛源看着孟括倒了下去,心中積蓄很久的怨氣終於釋放了出來,他很感激身邊的幾位兄弟,長久的陪伴讓他們心裡有了默契,看着孟括像一頭灰熊喘息着倒在自己的腳下,在那一瞬間他感到了滿足和驕傲。摻雜下肚的酒水現在像火一樣在自己的胸膛裡燃燒着,面部蒸騰着,像薰染的柿子一樣。薛源又想起了蘇方佳琪那雙哀怨的眼睛,心中不由得沉寂下來,他頹廢地坐了下來,對着張口結舌的店主夫妻,無力地說了一句:
“老闆,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