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廖宮

不過,她的面上覆了輕紗,我看不清晰。廖靜宣也轉頭向外望去,見到此女子,卻並不意外。

看我一臉懵懂之色,他細細的向我道來:“這是十里街的一項特別喜樂。以往都是傍晚時分,適宜品茶之時,她纔會來到這裡吶。想來靜靜品茗,安然聽聽柔和的曲子,確實能放鬆心境的吧。只是卻不知,這午膳時間怎麼就來了呢?”

看他皺着眉頭不得其解的樣子,我又慌忙扭頭看向了對面的廖靜宸。他見我望他,只是淺淺一笑,開口言道:“我也不知是因何原因,想來是有極爲闊綽的人物,喜她,專門點的吧。”

我算是明白了,還有這樣的娛樂。看來這西廖國的人,比東舒的人,會享受很多啊。這麼想着,便見湖中的小船,緩緩向岸邊靠了過去。

原來,竟是有岸邊的看客,想要打賞了。只見船家將船停到岸邊,伸手接過了岸上之人的打賞,又把船慢慢的駛向了湖中央。

那坐於船中的綠衣女子,卻是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一門心思的彈着琵琶。這琵琶之音,倒是和師父的有些相似。雖然曲調不同,卻都是那麼悲傷的。

師父?我的手猛然一抖,握在手裡的竹箸,差點掉下地去,卻已經脫離了手指的掌控。

廖靜宣伸手招來店小二,又幫着要了一雙新的竹箸。爾後不甚明瞭的望着我,嘴裡碎碎念:“小心點,殤兒。趕緊着用膳吧,若是再不用這菜就要涼透了。”

我無視他的言語,仍舊呆呆的看着湖中央那個綠色衣裙的女子。裝作不經心的說着:“她的曲子彈得很好,我想打賞她。”

廖靜宣扭頭看過去,漾起淺淺的笑意,向着湖邊招了招手。那老翁便順着風向,把船靠了過來。

我細細的打量那名女子,她只是低着頭,專注的彈着琵琶。我頗爲無奈的開口:“姑娘彈得這曲子清亮柔雅,卻又好生傷感。竟讓我不由想起一位故人。不知姑娘師承何處?”

她慢慢擡起眸,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又垂下頭去。嘴裡謙虛着:“想是夫人多慮了。小女子自五歲起,便跟着十里街的容媽媽。如今已在此居住了十個年頭。並不曾正式的拜過師,便沒有師承何人之說。夫人所說的那位故人,很抱歉,小女子卻是不知。”

我愣愣的看着她,竟忘記了打賞。她那眉眼如此熟悉,明明就是姚碧笯。就連聲音都未曾改變,可她爲何要說這些話,把我堵回來。

廖靜宣看看我,見我已經無話,便伸手打賞了他們。我回過頭去望着他,才終於瞭然。

那小師妹更是向我身邊靠了靠,使勁探頭望着外面湖上的她,嬉笑晏晏:“綠梓姑娘,這近處看了,您可真是漂亮呢。”

她擡起眼瞼,沒有任何表情的眸子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喜得猶如一朵花的小師妹,淡淡言說:“姑娘過獎了,綠梓不敢當。”

剛這麼說完,那老伯就划着船,又向湖中心靠過去了。我卻是緊緊盯着船上坐着的人,無法回神。

還是廖靜宸忽然碰觸了我一下,將我自凝神冥想中喚回了神。再看廖靜宣,發現他依然扭頭看着窗外,不知在發什麼呆。

我們這一餐飯食,卻是硬生生吃了大半個下午。雖然那唱歌的像極了姚碧笯的綠梓姑娘,早已經離去了。而我們卻硬是呆坐着到了下午時分。

因着席間他們二人飲了些酒水,都是醉醺醺的,沒有半分清醒的樣子了。傍晚時分我們要回宮裡去,可是廖靜宣卻硬是說着醉話,不願意回去了。最後也沒得辦法,打發了太上皇派來的小公公,只得歇在了宸王府的後院裡。

躺在牀上,我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輾轉幾次,又怕將對面的廖靜宣吵醒了,只得起身披衣去了院子裡。

卻不想剛剛站定在那棵,有着碩大陰影的柏樹下,就看見了一身錦衣,英姿颯爽的廖靜宸。仿似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好久的時辰,挺直的背影裡披着一路月華,將我的眼睛炫住了太多的神采。

想是聽見我漸漸走近的聲音,他迴轉過身來,直直望着我,卻是並不言語。

我蠕動了幾下脣角,卻是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正自愣神之際,卻忽然聽見他緩緩言說道:“今兒個那人,你倒是見到了吧。可還放心?”

“你怎麼知道是她的?她爲了什麼?淳哥哥嗎?還是你在監視她?”轉過臉去看向他,雖是知道如此,卻仍是不敢相信。

“我根本無須大費周折,這只是她自己的選擇而已。當然,若果不是那個男人,你以爲,還能有誰可以值得她如此?”他反問向我,卻是一臉的平靜與肯定。

“原來一切你都是知道的,倒是我太自以爲是了。”黯然垂下眼瞼,我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我也僅僅只是剛剛知道而已,因爲想向你證明我所言不虛。不過,聽說她來了可不是一

天兩天的了。”他向着我走了過來,卻是在兩步之外,及時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可有收穫?”我躊躇了一會子,終是望向了他。

“想來是沒有的。”他垂着頭思慮了一會子,輕聲答言。

“那你怎麼就能夠如此確定?”些微驚訝,我擡起頭望向他,隨口問出。

“我都知道。皇兄不願意親口告訴你,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可是你要相信我,這輩子我都不會欺騙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那樣肯定。

漆黑的眉眼,只是望着我。仿似現下整個天地間就剩下了我一個人,他的眼裡只有我,簡單純淨。

“今日的那些個人是哪裡的?朝廷的?”忽然想到了那些個身着紫衣白裙的女子,我很是疑惑的問向他。

“不是,紫七谷想來你也沒有聽說過,只是西廖邊境內的一個小幫派而已。只不過,她們見到你的那個樣子,倒是讓我有些驚訝。你可認得?”他亦是有些不明所以,問向我,些微不解。

“我不認識,所以纔要詢問你。”極盡肯定的回答,望着我,卻是那樣坦誠與真實。

“你知道的,皇兄最是多疑。”他開口言說,不解釋,卻在提醒。

“我曉得。”垂下頭去,我沉聲答道。

“事情既已如此,你可有何種想法?”他遲疑着終究是沒有走到我跟前來,頓住腳步,只是將我望着。

“我信你,可是要事實。”一派肯定的絕對,不容置疑。

“等我的消息吧,我會派人去查的。不過,那個她,我自然不能管得太多,她的背後有一定的勢力在支撐,不需要我的幫助。”肯定的言語,卻是讓我不由得思慮幾多。

“我信你,可你是爲什麼?”我總是以爲既然在乎,就不該拱手讓與他人。除非是不在乎,不關心。

“既然我已經得不到,就該成全皇兄。你是愛他的,別在爲了並不存在的事情,傷了彼此的心。”他說的話語是那樣溫暖我的心,卻同時又將我傷害的體無完膚。

“有些事情你不懂,現下無法跨越的鴻溝,這輩子都跨越不了。碎裂的杯子,怎麼都不可能做回最初的那般模樣。”我那樣告訴他,卻是一臉的平靜與肯定。

“無論如何,我懂你,亦願等你!若果你真的無法和皇兄在一起,我願意帶你走。只是現下這個孩子一定要保護好。因爲,他也是我的希望。”純淨的眉眼,嬉笑的神情,早已消失無蹤,沒有了半分影像。

“是嗎?”我垂下頭去,長長的睫毛連帶着眼瞼,遮住了屬於我自己的眸光。

我們之間便就這樣沉寂了下來,我垂着頭,不知他在幹些什麼,想要擡起頭來望上幾眼,卻又害怕觸碰到那雙晶亮的極盡哀傷的眸子。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的時辰,他終是輕輕走到我的跟前,將身上的外衣披到了我的肩膀上。爾後,扯起脣角,淡淡言說:“已經過了午夜,天氣也涼了,你現在又有了身孕,自然要多注意一些。還是先回去吧,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儘快給你帶去結果。”

“恩,那,那個師父來了沒有?”我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慌忙垂下頭去。

“燕蕭俠前段時間確實在了,可是現下我打探來的消息,是去了南薛國。具體是因爲何種原因,我就不甚清楚了。”他又幫我拉了拉身上的外衣,動作輕柔,卻讓我慌亂的想要閃躲。

“哦,這樣啊,那還要勞煩王爺多多照顧她一些。她一個弱質女子,想來在那種地方是危險許多的吧。”我別開臉去,將眸子投向了遠方那一簇隱在濃密樹影裡的圍欄。

“我一定會的,你放心好了。”清亮的眸子,堅定的嗓音。

我又將他望了一眼,終是拿起身上的衣服還給了他。爾後,轉身向着來時路走去。

“照顧好自己。”他淡淡的聲音,伴着我腳下碎葉的微聲,想起在一片沉寂的黑夜。

我頓了頓身子,卻是頭也未回,又繼續向前面走去了。

這日,東方天際盡頭纔剛剛露出微微的魚肚白,整個天幕都呈現出了濃重的深藍色。好像就要衝破那層層阻礙,向着光明而去。

正自此時,太后派遣來催促的公公,已經是第三回硬着頭皮敲響房間門了。我也不想難爲他,只得又催促着喜兒,趕緊給廖靜宣梳洗整理完畢,就跟着太后的車駕回了宮裡。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三個月之際還未見得怎樣的肚子,此刻卻是越來越大了起來。廖靜宣每日裡皆會來我這邊看看,說一些玩笑的話語。我是沒有感覺到什麼好笑之處,倒是一屋子裡的宮女太監們,皆是笑的開懷不已。

這樣三個月下來,連帶着喜兒也對他有了很大的改觀。以前待理不理的樣子,以及那股莫名的憎恨與疏遠,都仿似已經消失不見了。

遠遠的見

到他走來,就趕緊着喜眉笑眼的迎了上去。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的,對待他,倒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好了起來。

喜兒原本也是那般單純,且又真性情的女子。自從知道淳哥哥還活着,她對他就沒有了那份敵意。又見他這段時間,經常來我這裡,日常生活方便也關照的比較多些,自然就打心眼裡想要親近他了。

“公主,現下可不同往日了,您要當心一些纔好。”喜兒見我一個人向殿外面走去,慌忙放下手裡的活計,迎了出來。

趕緊將我小心翼翼的攙扶了起來,唯恐我會有個什麼閃失。

當然也包括整個朝仁宮裡大大小小的宮女太監,嬤嬤僕婦,都整日裡盯着我的肚子,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這有什麼好緊張的,你也無須這般小心,倒是讓我覺得看不習慣了。”我擡起臉來望向她,淺笑晏晏。

“不緊張那怎麼能行?現下公主的身子都已經六個多月了,奴婢可不敢太過大意了。不然,皇上若是怪罪下來,那可怎麼辦纔好呢?”喜兒滿臉驚恐的望向我,一臉不該如此大意的神情。

“你呀,真是的。我怎麼就成了三歲的孩童了,你一撒手不管,我就不能自理了不成?”我巧笑嫣然,扯起脣角,極盡逗趣。

“那自然是的。”她倒是撇撇嘴,極爲贊同我的意見。

我剛想再言說幾句的,卻見紅蓮急急火火的自含風殿跑了過來,一邊還大聲嚷嚷道:“娘娘,娘娘,皇上來了,此刻正自含風殿吶。”

“怎麼就到那裡去了呢?以往不是直接來露華殿的,豈不順道一些?”我自是疑惑不解的看了眼身旁的喜兒,又向紅蓮詢問過去。

“那可使不得,因,因爲南薛皇也來了。聽覃公公說,皇上本來不願意讓薛皇見您的,誰知他卻是執意要見,還說有什麼物件要當面送給您,作爲小殿下的生辰之禮呢。”紅蓮皺起眉頭,極爲努力的想了很久,才緩緩說道。

“這會子送生辰之禮,是不是有點早了些?公主,您說呢?”喜兒扭過頭來,很是不明白的言說道。

“恩,先不說這些了。想來薛皇是覺得來此一趟極爲不容易,現下先送了,也倒是很合乎情理。”我越過喜兒,見她並無反應,又扭頭道,“走吧,不管怎樣,總歸是要親眼去看看的。”

一路上懷着忐忑無比的心情,我們將將來到含風殿,就看到了正自焦急侯在殿門外面的覃公公。他老遠見到我們的身影,便就匆匆的迎了過來。先是叩首請安,爾後便又極盡小心的將我請進了殿內。

剛已踏進殿門,我就看到了一臉閒適,坐於殿內左側的檀木椅子上的薛皓羽。而廖靜宣就坐在他的旁邊,兩人面上俱是掛着掩飾不住的歡悅與欣喜。

聽得覃公公的唱報聲之後,兩人脣角的笑意依舊掛於面上,俱是向我望過來。薛皓羽禮貌性的站起身來,微微頷了頷首。

我亦是斂起神色,輕輕點了點頭。

廖靜宣站起身來,將我自喜兒手中接過來,攙扶到了薛皓羽錯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爾後便挨着我身邊坐定了,

“南薛遠離尚溪城,故而本皇也一直不知,舒皇后竟然已經有了這麼沉重的身子,可當真是皇上的大喜,舒皇后的大喜啊。故而,本皇便琢磨着一定要親自前來看看,了表自己祝願歡喜的心緒才行。”薛皓羽微微眯起不大的雙眸,淺淺一笑。

“薛皇太過客氣了,本也不是什麼特大之事,卻還要耽誤薛皇寶貴的時間,實在讓妾身極爲過意不去。”我扭頭看了廖靜宣一眼,見他面上並無特別的表情,便就謙虛着說了起來。

“呵呵。哪裡,哪裡。”薛皓羽連忙擺擺手,示意我不要太在意。爾後又至我身邊的隨侍手裡,接過了一方狹長的錦盒,口裡言說着,“此禮雖薄,不足爲慮,卻代表的是本皇的一顆絕無僅有的心。”

“這個,可不太好吧?”我慌忙擺了擺手,就要拒絕她的意思。

廖靜宣卻是伸出手來,一把就將我搖擺準備拒絕的手指,抱了回去。爾後笑嘻嘻的望着我:“皇后,難怪薛皇大老遠的趕來,掛記着皇后,皇后就不要拒絕了,趕緊收起來吧。可別讓舒皇傷了心去。”

我見他如此一說,便也就沒有多說什麼。讓喜兒接過來,又言了幾聲謝,纔算是心裡安穩了一些。

他們兩人又在一處說了些閒話,廖靜宣想來是害怕我的疲乏我的吧,邀請薛皓羽去慶華宮看戲聽曲去。薛皓羽卻是並未表態,只是象徵性的問了一些慶華宮裡的佈局。

爾後,卻是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問向我:“哦,對了,瞧我這記性。年前舒皇后去南薛做客之際,告訴寧妃您的簪釵掉了一隻。

我已經派人去將整座宮殿尋了個遍,也沒有見到。不知舒皇后可有在廖宮裡尋找到什麼?”

(本章完)

第一七零章 籌謀第九二章 登基(一)第二章 遇見第四十七章 紅蓮第一七六章 實情第二十九章 婚夜(四)第三十二章 麝香(一)第一五七章 已逝第七一章 景妃(四)第一五零章 嫁禍第四十二章 鐲子(二)第二十八章 婚夜(三)第一二七章 君情第一一九章 吻傷第三十三章 麝香(二)第八五章 太子(一)第二十七章 婚夜(二)第六三章 大喪(四)第四十五章 心牆第一七三章 決戰第十章 噩耗第一八三章 再嫁第六零章 大喪(一)第一五一章 金蠱(一)第六一章 大喪(二)第一二二章 太后(三)第一四零章 廖宮第一零六章 黑貓(六)第一零七章 結案第一六零章 回憶第九五章 登基(四)第七九章 爲奴(一)第二十五章 大典(二)第一六九章 奇石第十二章 哀傷第一七七章 爭執第七十章 景妃(三)第五七章 盈紫(一)第五四章 皓羽(六)第一八四章 決斷第一八二章 契約第一八三章 再嫁第八七章 太子(三)第一三七章 震驚第一四九章 醉酒第一七五章 勝利第一六八章 丞相第一一八章 回朝第一零二章 黑貓(二)第三十三章 麝香(二)第二十章 素焰第十五章 西廖第五三章 皓羽(五)第一六九章 奇石第四十三章 鐲子(三)第一二零章 太后(一)第六十四章 大喪(五)第一四四章 弘碩第一零五章 黑貓(五)第一四一章 膳食第三十八章 薄禮第七一章 景妃(四)第一章 今生第五章 出兵第八章 身死第一五七章 已逝第七八章 意外(三)第一七七章 爭執第一六六章 進城第一四一章 膳食第三十七章 回宮第六一章 大喪(二)第一零四章 黑貓(四)第二十六章 婚夜(一)第八六章 太子(二)第一七五章 勝利第二十一章 憤然第一四二章 嫁禍第一一零章 起義(三)第七二章 欣絮(一)第八五章 太子(一)第九六章 登基(五)第八一章 爲奴(三)第一三五章 真相(一)第一四六章 粥毒第五四章 皓羽(六)第一六七章 糾結第六二章 大喪(三)第二十九章 婚夜(四)第九五章 登基(四)第二十四章 大典(一)第一四九章 醉酒第五九章 盈紫(三)第一一六章 熙美人(二)第一三三章 掌權第十一章 回京第一零二章 黑貓(二)第八二章 離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