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胡戰興迷迷糊糊醒轉,既不知什麼時辰,也不知是黑天還是白天,只覺得天旋地轉、頭痛欲裂、渾身痠疼、口乾舌燥,本能的下地找水,胡亂的摸到一壺,張嘴就喝。
“咳咳!”嗆得的直咳嗽“怎麼是酒?”又換一壺,這回是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氣,方覺舒服一些,拍拍腦門讓自己清醒一點兒,便看到滿地酒壺、酒罈以及碎片,還有滿地凌亂的衣服,簡直一片狼藉。
忽然,他意識到:衣服?地上怎麼似乎有女人的衣服?趕緊仔細再看,果真是女人衣服!嗯?怎麼回事兒,怎麼會有女人衣服?
扭頭去看牀上,頓時面部僵硬,瞳孔放大,目瞪口呆,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用手使勁兒揉揉眼睛再看,的確是張精美且陌生的女人臉孔,他確信牀上躺着個女人。
“你是誰?怎麼會在牀上?”胡戰興疑惑的問道,他忽然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便下意識的去看自己下體,發現自己竟是赤身露體,未着片縷,頓時驚慌失措的抓起地上的衣服胡亂的往身上穿,陌生女人已醒多時,被胡戰興這麼一問,頓時滿臉羞紅。
“你是何人?爲何在此?難道你不會說話嗎?”胡戰興匆匆穿上衣服,卻發現女人沒動也沒說話,甚是納悶,再次試着問道。
女人只是轉動眼珠,不開口,胡戰興疑惑不解,忽然他意識到什麼,靠近女人,在其啞穴位置運功輕輕一拍,女人略微適應了一下,纔開口說話:“雖然我不知道公子用了什麼方法令我不能動彈,但現在公子能否放開我了?”
胡戰興立刻明白,在女人身上運指點了幾下,女人頓時手腳能動了,只是還不太靈光,但女人本能的拉過被子將頭遮住,並說道:“把衣服給我!”
胡戰興機械的從地上撿起衣服扔到牀上,女人伸出一隻手臂,胡戰興看到那如嫩藕般粉白的手臂,不禁愣了一下,意識不由自主開始無限遐想。女人摸到衣服拽到被子裡,開始在裡面穿起來,待穿好後卻依舊沒有起身,而是露出頭來,看向胡戰興紅着臉道:“我叫柳濛嫣,公子既然派人將我擄來,怎會不知?何必再問?”
“哦,你叫,柳濛嫣,你說,是我派人將你擄來?怎麼可能?我已有心上人,今生只喜歡師姐一人,斷不會另結新歡,你肯定弄錯了,這肯定是誤會,對!誤會!”胡戰興被女人的話驚的回神兒道。
“公子這麼說是想始亂終棄,不負責任嗎?濛嫣自幼讀書知禮,自知此事荒唐,怎奈現在木已成舟,你我已有夫妻之實,不管你怎麼說,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水裡也好、火裡也罷,此生濛嫣都只能相隨!”柳濛嫣平靜且無奈道。
“你,你別含血噴人啊,我昨夜大醉、人事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一概不清楚,我又不認識你!”胡戰興說着轉身就走,略微穩定了一些的他心裡在不停的琢磨:這兒八成是哪家青樓妓院,見自己喝多了,便弄個姑娘在我旁邊來訛詐錢財也未可知,我可不能和她糾纏不清,儘早離開爲妙。
“等等!”柳濛嫣叫住胡戰興並接着道:“不管怎樣,公子好歹留下名姓,讓我知道你是誰!”
“胡戰興!”胡戰興也不知是想盡快離開,還是怎麼的,竟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話已出口後悔不及,匆忙逃出房間,此時,他心亂如麻,頭腦一片空白,只是一心想着早點兒離開。可他剛出屋,就見沈祝功三人表情怪異的看着他,胡戰興心虛的一陣臉紅心跳。
“嘿嘿!兄弟,昨晚睡的可好?”卜成仁陰陽怪氣的道。
“佳人相伴可還滿意?”朱友陰笑道。
“是你們乾的?”胡戰興頓時明白驚問道。
“怎麼樣?那姑娘可還稱你心意?這可是哥哥我轉遍整個鎮子才找到的佳人,我們都打聽過了,這姑娘是從江浙來此地探親的,剛到這不久,人不僅貌美,還是遠近聞名的才女,人家可是書香門第,琴棋書畫、烹飪女紅樣樣皆行,今年才一十七歲,你們年齡也相當”卜成仁道。
“你們如此害我,是何居心?”胡戰興幾乎咆哮着打斷卜成仁道。
“四弟,你別生氣,要怪,就怪我,是我同意他們這麼幹的。”沈祝功見胡戰興動怒翻臉了,趕緊解釋道,那兩位也面面相覷、收起了嬉皮笑臉。
“老四,你怎麼這麼說話?你知道你這兩天過的有多難過、多痛苦嗎?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現在什麼樣兒了!我們是心疼你,想着你有了新歡便會忘記舊愛,這才琢磨給你另尋一段姻緣。”朱友道。
“就是,我們爲誰?還不是看不得你那麼痛苦。我們在給你買酒的路上見到這位姑娘,年齡、相貌都很般配,也不屈你,可你知道嗎?我們把人家姑娘堵在路上好話說盡、嘴皮磨破,人家姑娘就是不同意,你以爲你了不起,人家姑娘還真不稀罕,無奈之下我們只好出此下策,對姑娘用強,將生米煮成熟飯,你還得便宜賣乖!”卜成仁道。
“行了,別說了!你們,你們,唉!這事兒到此爲止吧,趕緊讓人家姑娘回去,收拾、收拾,我們先回遼東。”胡戰興被三人一頓嗆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他也知道三位義兄是爲自己好,可這事兒也太荒唐了,但還無法深加責怪,只好無奈道。
“四弟,不等你師父和師哥他們了嗎?”沈祝功道。
“這事兒讓師父他們知道我還哪有臉見他們,尤其是師姐,你們去個人給他們送個信兒,就說我們先行一步回遼東了!”胡戰興急道,說完匆匆離去。
“姑娘,你都聽到了吧?既然他不願意,你就回去吧!委屈你了,對不住啊!”沈祝功無奈道。
“可惜了美人兒啊!”朱友和卜成仁撇了一眼房門嘆道,然後三人商量:沈祝功去送信兒,朱友和卜成仁陪着胡戰興,並做離開此地的準備,而後各自忙去了。
屋中的柳濛嫣聽了個稀裡糊塗,待四人離去才走出房屋,她是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從,原本是來山東探親的,卻不想遭此無妄之災,但這姑娘卻在心裡認定:胡戰興就是她丈夫。可她絕想不到,這個決定卻給她帶來萬千苦難,她的命運將爲此改變。
胡戰興擔心東窗事發,急匆匆和朱、卜二人先行一步,回遼東去了。沈祝功親自去見了老爺子穆山和龍武興,編了一套瞎話,言說:胡戰興喝酒太多,神志不清,就認爲你們回遼東了,說什麼也要去追,攔都攔不住,他自己走我們也不放心,朱、卜二人已經跟過去了,我是特地來通知各位的。
穆山和龍武興都明白,胡戰興心情不好,需要時間平復,知道有三位義兄陪着,所以這兩天也沒急着找他,聽沈祝功這麼一說,先走就先走了吧,龍武興只是叮囑沈祝功,路上多加照顧,並表示感謝,沈祝功應承、告辭,去追那三人了。
穆山、龍武興、穆浮雲等人又逗留了幾天,才收拾行裝回遼東。回到家中,穆山便開始張羅選日子,購置新宅,並着手佈置,準備儘快給女兒完婚,並決定讓馬躍興和柳夢瀅也一併完婚。這就忙活開了,這下倒是忙壞了江漣興,龍武興、馬躍興都是要當新郎官的人,就他孤家寡人一個,便成了穆山的左右手,忙的不可開交,而胡戰興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屋中,每日就是喝酒、練功,也沒人去打擾他,沈祝功三人每天陪着。
在此期間,龍武興接到張大人的一封來信,信上說:老夫的上書已得到批覆,聖上震怒,要求嚴懲嚴辦天安教,正如我們當初所料,聖上不願大張旗鼓的處理此事,更不會動用軍隊清繳,但准許老夫動用地方力量,班頭捕快、三班衙役皆可調用,畢竟查辦賑災銀兩失竊案,也是他們分內職責。另外,聖上非常贊同發動江湖力量對付天安教的提議,於是,老夫親自去見了老高僧慧真,將心中想法以及是非曲直、城破利害一一講明,希望老高僧能夠助朝廷一臂之力。此後,老高僧邀請了一些有影響力的江湖人物和當家人,將事情講說清楚,經過大家慎重商議,盡皆贊成、支持老高僧的做法,慧真高僧遂欣然應諾,召集江湖力量,聯合討伐天安教,結果一呼百應,很多人紛紛要求加入,事情進展的相當順利,只希望龍武興師兄弟能夠儘速迴歸,到時好一起動手。
隔天,龍武興又收到了義兄龍鳳雙俠的信,除了表達想念、問候之外,信的前半部分也是介紹結盟的事兒,跟張大人所說相差不多,後面重點強調了明年九月重陽武林大會的事兒,並提醒龍武興,倘若此次討伐天安教成功,定會轟動武林、人盡皆知,游龍一脈也必將聲名鵲起,得到大家的支持,開宗立派便已不是問題,切勿錯失良機,望早歸。
龍武興將這些事和師父穆山說了,穆山聽了甚是高興,這算是雙喜臨門,自己多年的夙願與誓言終於可以實現了,同時也頗爲感慨:還是人多力量大啊!想當初自己一個人到處奔波,歷經磨難也沒能有所作爲,看來自己的當初的決定還是對的。於是穆山吩咐下人抓緊籌備,好早日完婚,別耽誤了正事兒,在他親自督促之下,很快便準備妥當了。
冬月二十六這天,穆宅大門懸燈,二門掛彩,鼓樂喧天,鞭炮齊鳴,大紅的喜字貼滿了宅院內外,使得整座宅院都喜氣洋洋。穆山高興,廣邀好友、近鄰,因此這天院內廳堂高朋滿座,歡聲笑語。
“新人拜天地!”
兩對新人披紅掛綵進入廳堂,同時拜天地。四個人加一起,就穆山這麼一位高堂,都拜他,樂的穆山嘴都合不上了,人至晚年得享天倫,夫復何求?
夫妻對拜後將兩對新人送入洞房。穆宅熱熱鬧鬧一整天,至深夜方纔安靜。
這期間,胡戰興只是到場露了一面兒,而後又一個人找地方喝酒去了,穆宅的喜事兒彷彿和他無關一樣,還好身邊有三位義兄相陪,這三人還在不斷的勸,想着法兒的讓他振作,可都收效甚微。
“老四,聽說龍老大收到渝州的信了,好像那邊要成立了什麼聯盟,要一起對付天安教。”沈祝功道。
“那不如我們提前動身,趕回渝州和衆位英雄匯合去吧!”卜成仁提議道。
“這主意不錯,既能出去散散心,又能和衆英雄熱鬧一番,四弟,你覺得如何?”朱友道。
他們這個提議,胡戰興倒是沒反對,對他而言待在穆宅就是一種煎熬,他也想擺脫這種狀況,可他就是捨不得穆浮雲,看不見人他就覺得心裡發慌,可架不住三人你一句他一句,彼此幫腔,終於說動了胡戰興,他自己也權當散心了,眼不見心不煩。
待龍武興和穆浮雲行過回門禮,胡戰興便提出,想先趕奔渝州,穆山和龍武興見狀都留他過年,等年後一起走,但胡戰興堅說:“三位義兄不遠萬里陪自己回遼東,自己也要盡義,陪三位義兄回鄉過年。”大家便也不再阻攔。龍武興囑咐:路上小心,多加謹慎,到渝州見到大家替自己問好,告訴大家我們晚些時候到,又叮囑沈祝功三人多加照顧,都交代完畢,四人啓程。
龍武興和馬躍興纔剛剛成婚,怎麼也得渡個蜜月,儘儘孝心,下次再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呢!江漣興倒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滿不在乎,只要跟着老大就好。穆浮雲和柳夢瀅二女婚後都梳起髮髻,換了少婦裝扮,開始一起打理這個家,這回穆浮雲有幫手不孤單了。
時進臘月,眼看來到新年了,這日,龍武興忽然收到一封信,信皮上寫着“龍武興親啓!”龍武興打開來看,竟是老三笑義興寫來的,信中除了新年祝福和報平安外,着重寫了兩件事:一、笑義興已經成功滲透到教主李北寒身邊了,二、他和呂夢寒聯手成功偷得一粒解藥,囑咐龍武興給馬躍興吃了,以免毒發。
龍武興看罷長出一口氣,穆浮雲很是好奇,但卻很識趣的沒有多問,龍武興見她抻脖瞪眼的樣子不覺好笑,以前他不願師妹捲入事中,擔心她有危險,現在已是夫妻枕邊人,於是猶豫了一下,將笑義興的事兒跟穆浮雲說了。
“沒想到,二哥竟然身中劇毒,三哥自己承擔了這麼多事兒!你這嘴也真夠嚴的,難爲你自己怎麼承受的!”穆浮雲深吸一口氣道。
“沒辦法!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險,現在你知道了,切記守口如瓶!”
“嗯!我知道!”
“這粒藥,怎麼才能讓老二不知情的吃下去呢?”龍武興拿着藥丸犯愁道。
“交給我吧,我親自下廚做兩份龍鳳呈祥的麪點,在二哥的龍裡少放陷把藥夾放進去便可。”穆浮雲略加思考道。
“好主意!那就有勞師妹了,小心!千萬別弄錯了!”
“放心吧!我會做好記號的。”就這樣,穆浮雲眼看着馬躍興將麪點吃下,這才放心。
轉眼已是年關,一大家人開開心心、高高興興的過了一個新年。過了元宵佳節,又是二月二龍擡頭,龍武興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提出該動身趕去渝州了,穆山沒有阻攔,只是叮囑要多加小心!這次穆浮雲便不跟着去了,上次回遼東她就覺得爹爹太孤單,就決定不再離開,要在堂前盡孝,何況柳夢瀅已經有喜了,更不便跟着,且需要人照顧,家裡沒個女人怎麼能行!另外家裡的產業也需要人打理,於是夫妻倆事先就已經商量好了,讓穆浮雲留下,而穆浮雲也欣然接受。
龍武興和馬躍興自然是不想夫人涉險,沒有她們在,打鬥起來自不必分神。只是新婚燕爾,戀戀不捨,且二女也都不放心,再三的叮囑龍武興和馬躍興,凡事多加小心,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就這樣龍武興、馬躍興和江漣興三人啓程,趕奔渝州。
這次出來,三人頗多感慨,三年前四人同行,意氣風發,三年時光經歷了很多、改變了很多,不僅人少了,師兄弟間還有了嫌隙,江湖還真是個大染缸啊!三人中,只有馬躍興比較興奮,因爲這傢伙就快要當爹了,或許就在他們下次回來的時候,馬躍興一想到這事兒就笑的合不上嘴。這一回,三個人方向明確,路線熟悉,馬不停蹄,很快便趕到了渝州。
師兄弟三人出現在渝州府衙時,張大人、老佛爺慧真竟帶着衆人迎接出來,熱烈歡迎他們回來。
“老三,你可回來了,想死你了!”敖鳳武哈哈大笑道,龍武興給大人和佛爺見禮,又和大家一一見過。
“三弟,都等着你回來呢!”龍萬年道。
“大哥玩笑了,在場這麼多高人,小弟只是小角色而已!”龍武興謙虛道。
“龍壯士,不必謙虛,我和高僧商議過,這次沒你不成席啊!”張大人道。
“大人說的都不錯,目前是萬事具備,就只等你回來!”老佛爺慧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