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顧唯良爺三個離開武家堡,剛走到武陵山腳下,忽聽得前方有打鬥之聲,三人尋聲而去,居高臨下,便看到前面不遠處樹林中有人在爭鬥,只見二十多號人圍着四個人在不斷攻擊,被困的四人背靠背各守一方,與其僵持,能看得出來那四人都累得不輕,個個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看樣拼鬥時間不短了,四人開始不斷顯露破綻,進而受傷掛彩。
看罷,老俠顧唯良自言自語道:“看着好像是四友莊的四位少莊主,他們怎麼會在這裡與人爭鬥?”聽到他這話江漣興問道:“老幹爹,您認識那四個人?”“若是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四友莊的四位少莊主,算是認識吧,但沒什麼深交,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四友莊一向與人爲善、與世無爭,在江湖上少有仇家,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追殺他們?真是令人費解!”顧唯良道,“義父,您可知對方是什麼人?”龍武興問道,“面生得很,不認識!”顧唯良回道,“既然認識,我們不幫忙嗎?看這意思四個人要夠嗆啊!”江漣興急道,“這次我老人家帶你們出來遊歷,只充嚮導,其他一概不問,這種事你們倆自己決定,不過,我事先聲明啊,若是你們出手不敵,我可是不會幫忙的!”顧唯良道,他這話剛說完,龍武興已經毫不猶豫的躥身出去,同時說道:“老四,救人要緊!”江漣興也不慢,龍武興“老四”倆字剛出口,他就已經跟上去了,望着二人漸遠的背影,顧唯良不禁滿意的點點頭。
龍武興和江漣興從上往下衝,速度很快,眨眼便到了事發地點,因爲倆人路上就已經商量好如何行事了,所以哥倆潛行到人羣后面,突然出手攻擊,連招呼也沒打一個。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包圍頓時被衝出一個缺口,“快!這邊走!”龍武興喝道,其實在龍武興哥倆現身的一剎那,四人中面向這個方向的人就已經發現了,遂提醒其他三人:“來救星了,準備突圍!”他話音剛落,龍武興的話語聲就傳到了,四人見有機可乘,豈會錯失良機,迅速向缺口方向移動,六人剛匯合,哥倆馬上回身向外衝去。由於事發突然,龍武興哥倆又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所以那些人根本來不及再次合圍,只好在後面追,並出聲大喝道:“什麼人?膽敢插手國教的事,吃了熊心豹子膽嗎?”“站住,別跑!有種報上名來!”聽到這話,龍武興和江漣興不禁對望一眼“國教?又是天安教,怎麼和他們沾邊兒就沒有好事兒呢!”二人心裡琢磨,卻腳下加緊。
剛纔在山上時,由於視野開闊,龍武興就觀察過地形,所以下來時他就已經盤算好撤退的路線了,於是他讓江漣興斷後,自己一馬當先帶着四人飛跑,三繞兩繞就將身後追兵甩的無影無蹤,然後按照之前觀察的記憶,順着一個方向跑進一處較爲隱蔽的山坳,方纔停住腳步。被救的四人陸續跟到,或趴或躺,或坐或雙手扶膝,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話了,只顧着大口喘氣。因爲事關天安教,龍武興便想詳細瞭解一下,所以哥倆也不催促,靜靜的等着,等他們稍微恢復一下再說,此時方纔看清,四人都在三十出頭不到四十的年紀,且相貌各異。
龍武興正打量四人時,喘息半晌的四人突然有人開口說話:“多謝兩位小兄弟出手相救!在下秦龍,有禮了!”“在下齊飛!”“舒風!”“華武!”四人依次拱手並報通名姓,“敢問兩位小兄弟尊姓大名?”秦龍問道。
“不敢,在下龍武興,這是我師弟江漣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舉手之勞,四位,不必客氣!敢問四位可是四友莊的人?”龍武興自報家門後問道。
“不錯,正是,兩位知道我們四友莊?不過甚是慚愧,我卻覺得二位面生得很!”秦龍道。
“我們本不相識,在下只是慕名而已!不過,剛剛突圍時聽那些人說話,似乎他們是天安教的人?”龍武興道。
“原來如此,難怪我們覺得眼生,但凡四友莊的朋友或多或少我都會有點兒印象。”齊飛道。
“難爲兩位小兄弟素不相識也能仗義相救。”舒風道,“沒錯,他們就是天安教的人。”華武道。
“果然,但不知四位不在莊上,卻爲何到了此地?還被他們這麼多人追殺?”龍武興道。
“這事兒說來慚愧,龍兄弟有所不知,這天安教有意招攬我們四友莊入教,可我們自在慣了不願加入,他們就不斷派人遊說,最後竟過分到不請自來、硬闖家門,甚至威脅相逼,我們無法忍受自然與之理論,其結果就是導致不睦,進而大打出手,不怕你們笑話,我們四友莊實力不如人啊!根本沒那個實力跟人家叫板,於是不堪騷擾之下,我們便萌發了遷徙之意,打不過我們還躲得起!在和父輩們商量過後,我們已經暗中提前在江浙一帶購置了新莊宅,這次我們就是全莊遷往杭州,原本計劃的很周密,也不知怎麼就走漏了消息”秦龍說道這由於氣息不足不斷的咳嗽。
“天安教屢次招攬不成本就不爽,已然惱羞成怒,知道這個消息後更不會任由我們離去,他們還真看得起我們,竟出動了八仙堂兩位堂主和兩副堂主在半路攔截,準備用強,妄想把我們全莊一併拿下,可惜他們打錯了算盤,我們又豈能讓他們如願,父輩已然帶着全莊老幼婦孺先行一步,我們四個則帶着部分家丁留下來拖住他們,可打來打去就剩我們哥四個了,到最後我們也已經是強弩之末、筋疲力盡了,若是沒有兩位小兄弟出手相救,恐怕我們這會兒不是死了就是已經被擒了!”齊飛接過話茬說道。
龍武興哥倆靜靜的聽着,等他們說完,龍武興說道:“原來是這樣,這天安教竟已霸道到如此地步了!”“我看這所謂的國教,就沒有什麼好東西!”江漣興氣道。
“怎麼,聽這話,二位小兄弟和他們打過交道?”舒風問道。
“不錯,前些時候我們兄弟也和天安教交過手,差點死在他們手中。”龍武興道。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舒風道。
“既然都是天安教的受害者,那我們理應多親多近!”華武道。
“這次蒙二位小兄弟大恩,我們兄弟銘刻肺腑,日後若是遇到難處,歡迎隨時到我們四友莊!”秦龍道。
“若有用我們兄弟的地方,來封信,我們兄弟定會赴湯蹈火、鼎力相助!”齊飛道。
“四位大哥,客氣了,說不準日後還真有叨擾之時,小弟這裡先行謝過了!”龍武興道。
“好說,那咱們一言爲定,有機會一定到我四友莊,我們還要去追趕家人,咱就此別過,後會有期!”秦龍道,那三位也紛紛告辭,他們都利用這段時間迅速恢復了一些體力,又簡單處理過傷口,因爲掛念大隊伍不敢久留,因此提出告辭。
“四位請便!後會有期!”龍武興拱手道。
四人拱手道別後匆匆離去,望着四人的背影,龍武興不禁生出一種兔死狐悲之感,兄弟們莫名其妙的和天安教結下仇怨,將來開山立派說不定也會被其上門找麻煩,看來還得加緊提升武學修爲,不然如何與之抗衡。想到此他回頭對江漣興說道:“老四,看到沒?這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鑑啊,咱們還得努力提升修爲啊,走吧,我們回去找義父。”二人轉身尋路往回走,不久便找到老俠顧唯良。
“事情解決了?”顧唯良問。
“嗯,解決了。”龍武興答道。
“清楚對方是什麼人嗎?”顧唯良問道。
“我問過了,是國教的人!”龍武興回答。
“什麼國教,朝廷什麼時候承認過?竟往自己臉上貼金。”顧唯良氣道。
“義父對這國教了解多少?”龍武興問道。
“知道一些,年輕時有幸還和乾羽真人有過一面之緣,那時的天安教的確是人人敬仰,起碼當得起國教二字,現在嘛!”顧唯良說到這略頓了一下,“現在怎樣?老爹,您倒是快說啊!”江漣興急道,“現在的國教肆意妄爲,簡直無法無天,這天下似乎要裝不下他們嘍!”顧唯良嘆道。
“下面人這麼幹,難道教主不知嗎?還是這本就是教主縱容所爲?可孩兒不明白,他們爲什麼這麼做?”龍武興道。
“嘿!誰明白?現在恐怕全天下都搞不懂這個李北寒,按說他執掌天安教後,前十年還是挺好的,就是最近這些年,他就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江湖上都說,這個李北寒極度狂妄自大,甚是膨脹,甚至有人開玩笑說,這傢伙相當皇上,還有傳言說,這傢伙想一統江湖,究竟怎樣,或許除了李北寒本人,沒人知道了。”顧唯良道。
爺仨騎在馬上邊走邊聊,龍武興把剛剛的事情講述一遍,顧唯良對小哥倆是讚賞有加。數日之後,三人回到渝州顧宅,其時已進臘月,爺仨休息兩天,趁着還沒過年,顧唯良帶着小哥倆又拜訪了城中萬山鏢局老鏢頭於萬山以及其他幾位交情不錯的人,這纔算是正式結束了這次遊歷。這大半年過來,龍武興哥倆不僅見了世面,開了眼界,還漲了能耐,二人高興之餘對自己這位老義父是感激不盡,同時對其人緣也是佩服不已。哥倆回來之後,便開始閉關消化這半年多的收穫,只要把這些都消化掉,龍武興自信有八成把握可以勝過霍天西。哥倆先是把這半年來所見所學整理一遍,等整理完,哥倆有點兒傻眼,這次所獲頗豐,各門各派的武學各不相同、各有所長,讓人看着即羨慕又眼饞,同時也充滿了誘惑:哪種都想學。因此哥倆面臨選擇的問題:這麼多究竟要學哪種?人的精力畢竟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江漣興頓覺頭大,他尤其不擅長這種事,而龍武興冷靜思考過之後,覺得千招會不如一招熟,所謂一招鮮吃遍天,還是應該練自己最拿手、最擅長的,他也是這樣跟江漣興說的,江漣興也覺得有道理,有龍武興在,江漣興省去不少麻煩,用他自己的話說:聽老大就好!就這樣哥倆開始琢磨:如何在衆多武學中甄選出適合自己的,再將其融合到自己的武學中。龍武興將自己這想法跟義父顧唯良交流了一下,老頭兒很是贊同,可是將外面學來的武功取其長融合到自己的武功當中,說着簡單,實則不那麼容易,因而在融合過程中哥倆經常遇到問題,想不通就去請教義父顧唯良,老頭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看着兩個義子如此上進,他自是高興,同時吩咐家人不要去打擾他們。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龍武興和江漣興的融合提升初見成效,這也印證了龍武興的思路想法是正確的。但倆人卻提前出關了,這是事先商量好的,因爲眼看就要過年了,哥倆琢磨着第一次在義父這過年,怎麼也該儘儘孝心,幫着忙活忙活、準備準備,他們倆這舉動讓顧老俠甚感欣慰。當然,顧老俠更是有心,他知道倆孩子平生第一次離開師父穆山獨自在外過年,生怕倆孩子不習慣、過不好、想家想親人,索性熱鬧一點兒,忙活一點兒,想的也就差了。事實也的確如顧老俠所料,龍武興哥倆練功之餘,還真在想念遠在遼東的師父師妹和長安的兩兄弟,往年都是一家人一起熱熱鬧鬧過新年,今年卻天各一方,難免有些惆悵。但這些思緒在顧老俠的刻意張羅下都煙消雲散了,哥倆今兒個跟着做臘肉臘腸,明兒殺雞宰羊,後個兒清掃庭院,又是打酒發麪、做年糕,又是祭祀、拜竈王等等,哥倆忙活的是不亦樂乎,如此一來兩人也就不那麼想家了,龍武興自然明白義父的用心,顧老俠也懂倆孩子的心意,老少之間彼此心照不宣,卻都在默默的享受着這份濃濃的親情,也正因爲如此,今年的顧宅顯得格外熱鬧。
除夕這天,火紅的春聯、大大的“福”字貼上大門,顧宅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到了晚上,燈火通明、照如白晝,顧老俠看着忙碌的小哥倆,是怎麼看怎麼喜歡,回想遊歷時龍武興的表現,那是既虛心好學又不失禮數,遇事不卑不亢,沉穩老練,說話辦事都相當得體,江漣興雖然人前少言寡語,但他那憨直的性子深討顧老俠喜歡,這老頭兒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就連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外面爆竹響過,龍武興回到義父面前,整理好衣服,恭恭敬敬下跪磕頭道:“孩兒武興,給義父拜年,祝義父新春納福,福壽安康!”“啊,長命百歲!”江漣興也趕緊跪在旁邊搶話道,看着江漣興急忙搶話的樣子,顧老俠不禁“哈哈”大笑,一邊讓二人起來,一邊口中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快起來!”顧唯良拿出準備好的兩個大紅包“這是給你們的,都拿着!”二人謝過義父,方纔入席。
“想我顧唯良漂泊江湖大半生,膝下無兒無女,僅有一徒還不在身邊,沒想到這般年紀卻收了你們兩個義子,真是天可憐見啊!上天對我顧某人不薄!”顧老俠說到後面竟激動的落了幾滴眼淚。
“老爹,倆兒子陪您過年,應該高興纔是,您怎麼還掉淚了呢!”江漣興說着遞上一杯酒,接着道:“乾兒給您敬酒,祝老爹,福如東海,嗯,長有酒,壽比南山,那個常放鬆!”
顧老俠被江漣興一句話逗的哈哈大笑,都笑嗆了,笑的直咳嗽,用手點指道:“好你個臭小子,改得好,說得對,呵呵!來,我們喝酒!”顧老俠破涕爲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龍武興也沒想到自家四弟還有這般才華,也笑的不行,笑罷勸慰道:“義父,您老不必如此,雖然師兄不在,但這回有孩兒陪您過年了,只要您老高興,我們做什麼都願意。”
“此話當真?你可知爲父甚覺可惜,本來我該有四個義子的,你說,你們那點兒小心思,就都到我這來,還能餓着你們、虧着你們?那兩個混賬小子沒福氣。”顧老俠說着說着又氣憤起來。
龍武興自然明白,義父指的是二弟馬躍興和三弟笑義興,只好順着義父說:“當真,日後有機會,我一定讓他們也給您老做義子。”聽了這話顧老俠高興了,喝!就這樣龍武興和江漣興陪着顧唯良一同守歲,這頓年夜飯吃的那叫一個開心,爺仨喝的那叫一個痛快,這是龍武興哥倆長這麼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覺像在自己家裡過年一樣,雖然在遼東時,每逢過年也是一家人,但那畢竟是師父家,對於孤兒的他們來說,還是有不同,另外,師父穆山是個粗枝大葉之人,雖然紅包、新衣這些也都有,只是少了些許慈父般的關愛,而這種父愛的感覺,哥倆在顧老俠身上感受到了,或許親生父親疼愛自己孩子,就是這種感覺吧,哥倆開心之餘也很感激,因此他們倆也是格外的珍惜這份感情,所以不知不覺哥倆就都喝多了。
正月初三
由於除夕喝的太多了,初一哥倆直接睡了一天,顧老俠自己招待絡繹不絕的賓客,初二哥倆才爬起來,陪着義父顧唯良在城中走動走動。此刻正是午飯時分,爺仨正在吃喝談嘮,剛談論到長安那哥倆兒,家人稟告說有長安來信,是給二位少俠的,龍武興一笑“不用看,準是那哥倆寫來的!”接過一看果然是,便笑着道:“義父您看,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快看看,都寫了什麼?有那個不揹我老頭子的念念!”顧老俠道,“快看看他們倆都寫了啥?”江漣興催促道,龍武興不慌不忙打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