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息無聲地落下,沒有驚擾到任何人,那些下人和奶孃都在偏房。
隔着屏風帷幔,隱約能見姜珞胭的背影綽約,而牀,粉糰子正開心地啃着自己的手,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到來。
長息走至牀邊,看着小嬰兒,一雙幽暗的眸子變幻莫測。
小嬰兒朝他伸出小小的肉手,撲騰着,嚶嚀兩聲,兩隻大眼睛氤氳着水汽,那樣直勾勾地看着他。
長息心一動,欲伸手去抱他,卻聽見了一聲驚慌失措的聲音。
“你是誰?”姜珞胭看着突然出現的長息,驚得手的東西都掉了下去。
長息收回手,緩緩轉頭,沒有帶沿帽,她能看清他的容顏。
竟然是他!
姜珞胭心一慌,金樓的閣主,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想做什麼?
來不及多想,姜珞胭衝到牀邊,一把抱起孩子,後退幾步,離長息遠遠的,一臉防備地看着他。
長息的神色自始至終沒什麼變化,他看着姜珞胭,數月未見,她似乎更添了幾分味道,眉眼間都成熟了不少。
“你兒子?”似乎沒看到姜珞胭對他的戒備,長息慢悠悠地在牀邊坐下,淡淡道。
姜珞胭抱緊了一些,“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想做什麼?”
“有人讓我幫忙,解決你們母子。”長息毫不避諱地說出來,成功地看見姜珞胭的臉色變了。
雖然慌張,姜珞胭還是強做鎮定,“姜亦寒與殷荀都在姜府內,要是這邊有什麼動靜,他們會馬趕過來,你可以試試。”
長息忽然低低一笑,聲音帶了幾分冷意,“你也可以試試,是他們快,還是我快。”
姜珞胭手心都是汗,她沒與長息接觸過,但是一次,他那樣強勢地把他們留下,殷荀都沒辦法抵抗,可想而知長息是多麼危險的人物,他給她的感覺,像毒蛇一樣,陰沉,危險。
把人唬的差不多了,長息扯了扯嘴角,“你不好,是誰讓我來的。”
“除了四皇子,還有誰?”姜珞胭冷冷地看着他,沒想到殷荀拒絕了與他合作,他卻找了殷玄,他到底想幹什麼?
長息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修長的手指挑起嬰兒放在牀的小衣裳,似乎還有淡淡的奶香,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卻是讓姜珞胭的心一緊。
“你不怕我?”長息斜睨着她。
她哪裡不怕,只是她不能表現出半分害怕。
“因爲我相信,閣下應該不會爲難我們母子。”
“這是爲何?”長息饒有興趣地挑眉,“別跟我說什麼道義,我可是連父母都敢殺的人。”
姜珞胭的手輕輕一抖,抱緊孩子,沉聲道:“四皇子還未拿出任何有實質性的東西,閣下又何必如此認真地爲他賣命?”
長息勾脣,“合作不是講求誠信嗎?你這麼確定,我不會對你們下手?”
“我只是在賭……賭閣下,不會做虧本買賣。”
長息忽然哈哈大笑,驚了孩子,姜珞胭忙輕聲哄着,柔柔地拍着她的後背。
長息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本來也沒打算這麼快解決了姜珞胭母子,要是他們死了,殷玄沒了障礙,成皇那麼容易,難保不會一腳把他踢開,他還沒那麼傻,這麼早出手,說不定還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這趟來,不過是好,姜珞胭到底是什麼人,與百里清幽有關,與墨修又扯了關係,可是無論他怎麼查,卻都查不到,這樣讓人更加好,不是嗎?
姜珞胭的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卻見長息起身,一步步朝她這邊走了過來,姜珞胭退無可退,只能看着長息慢慢逼近。
只聽他道:“不過,我對你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他擡手,姜珞胭以爲他要對她動手,護着孩子閉眼睛,卻能感覺到一股很好聞的味道撲鼻,眼前一閃而過的黑影,而她的頭,郝然多了一隻玉簪。
“好好戴着。”他湊近她耳旁,溫聲道:“總有一天,我會親自來取。”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內已經沒了長息的身影。
姜珞胭手一軟,孩子差點掉了下去,嚇得她又趕緊抱緊。
殷荀與姜亦寒商議完事,正準備離開,冷不防看到姜府面閃過一道黑影,正是從姜珞胭那邊的方向而來,兩人相視一眼,像是有默契一樣,姜亦寒趕緊往姜珞胭那邊跑過去,而殷荀則是朝着那個黑影追過去。
夜空沉寂,兩道黑影在屋頂快速掠過,藉着夜色,隱去了身影,即使有人看到了,也只當是眼睛花了。
長息看了一眼後面窮追不捨的殷荀,手掌一揮出,一道強勁的掌風朝他逼了過來,殷荀輕鬆地躲過去,論輕功,他還找不到幾個對手。
“站住。”殷荀糾纏不休,勢必要把他追,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長息又是一掌揮出,殷荀一躲,又拉開了距離。
長息不想與他交手,這會暴露身份會有很多麻煩,他索性跳下屋頂,竄入了小巷,七拐八繞的,也甩開了殷荀。
殷荀看着眼前空蕩蕩黑漆漆的巷陌,惱怒地一踢牆壁,這樣讓他給跑了,他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姜亦寒猛地推門而進,姜珞胭嚇了一跳,以爲是長息去而復返,待看到姜亦寒時,才鬆了口氣。
“亦寒哥哥,怎麼是你?”
“你沒事吧?”姜亦寒忙走前,探查一番,見姜珞胭與孩子都安然無恙,總算是鬆了口氣。
“我們方纔看見一道黑影從你的院落這邊離開,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
姜珞胭眸光微閃,想起頭頂的簪子,猶豫道:“我還好,只是……”
“你沒事好,殷荀已經追人去了,我去看看,你自己小心一點。”
姜珞胭點點頭,“你也小心。”
看着姜亦寒離開,姜珞胭緊抿着脣,長息和殷玄合作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們,若是因爲打亂了他們的計劃,會不會對殷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