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皇后動怒,自知沒趣都紛紛告退,楚芮輕輕扶着額頭,眉頭擰成一團,秀瓊小心翼翼在旁邊候着,楚芮問:“佩兒有沒有說何時過來?”
秀瓊緊張的嚥了幾下口水:“回皇后娘娘,佩兒姑姑傳話來說身子不適,沒說什麼時候過來。要不要,奴婢去瞧瞧?”
楚芮嘆了口氣:“不用了,扶本宮先進去休息吧。”
楚芮剛換完衣服,佩兒緩緩的從門外走了進來,給皇后行了個禮,從秀瓊手中接過梳子,慢慢的替楚芮梳理着頭髮。
皇后從銅鏡中看着佩兒的臉,眼睛有些腫,神色卻是十分堅定,心裡一時間踏實了許多。她緩緩的道:“昨夜可是發生了什麼?”
佩兒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又及時掩蓋住:“讓皇后操心了,並不曾發生什麼。”
“哦”皇后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方纔請安,嘉嬪大殿之上無意中問起,昨夜是否有人聽見慘叫,本宮昨夜乏的很,睡下便是沉沉的,只是嘉嬪所指,似乎是太監所...”皇后漸漸放低了聲音。
佩兒梳頭的手略停頓了一下:“皇后放心,佩兒沒事,這些話也不過是那些想看奴婢笑話的人杜撰出來的罷了。”
皇后深情的撫摸着佩兒的手:“你陪本宮的時間最長,如今本宮身邊唯有你可信,旁人那都是踩低拜高的,若是真有一天皇上不再踏足長春宮,恐怕一個個都避之不及了,你不一樣,你就如本宮的妹妹一般。本宮從小生活就孤單,註定了要嫁入皇室,從不讓和家中其他姐妹混在一起。她們見了本宮,也是離得遠遠的,就如現在的嬪妃們,嘴上笑着,可心裡啊藏着刀。”
佩兒見楚芮越說越激動,眼角已經泛起了淚光,忍不住安慰:“皇后何必如此神傷,您到底是皇后,千金之軀。”
楚芮苦笑着搖搖頭:“所謂皇后也不過是一個虛名。就像你,嘉嬪一句話,我連你的姻緣都保不住,眼睜睜看着你對食,又
眼睜睜看着嘉嬪當衆取消你的種種,可本宮能做什麼?無非不得寵,便沒有權勢。佩兒,這後宮就是這樣的現實。”楚芮已經幾近哽咽:“都怪本宮,捨不得放你走,若是早早的給你指個歸宿,也不會是如今這個下場。”
佩兒終於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地上低低的嗚咽:“皇后,您的心,佩兒明白,佩兒不遺憾,只要能留在皇后身邊伺候,終身無憾。”
佩兒如落地的鳥兒,緊緊的倚着皇后的腿,無聲的落淚,楚芮緩緩的撫摸着她的頭,嘴角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楚芮更衣歇下了,佩兒照常去小廚吩咐準備午膳,路過中庭,那滿眼的桃花都開了,微風吹過花瓣爛漫的灑了一地,那空氣裡都帶着甜味,佩兒站在中庭深深吸了幾口,卻覺得這味道苦澀無比,她看着那一地絢爛的粉色,心中竟沒有來由的厭惡,喊來一個小宮女讓她趕緊掃乾淨,那宮女只是一句“鋪在地上煞是好看,晚些再打掃。”佩兒狠狠甩了一巴掌,小宮女的臉上立刻腫了起來。
楚芮在窗邊冷眼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午膳時,佩兒一面小心的佈菜,一面不經意道:“今兒這飯菜可還合皇后胃口?”
楚芮滿意的點點頭:“十分合口,你費心了。”
佩兒含着笑:“奴婢去挑選食材的時候,無意聽說了些閒言閒語,不是該不該說。”
楚芮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轉眼就跟本宮如此生分了麼?你想說什麼,便說罷。”
“奴婢聽說冷宮的那位平日裡吃食平日裡都不算差的。”
楚芮手中的筷子險些掉了,眼神冷落下來,淡淡的問了句:“是麼?鹹福宮那位原先就跟葉氏交好,即便是證據確鑿也不願相信害自己的人是葉氏,就連夜訪冷宮都能被她矇混過去,找人打點打點換些好的飯菜過去,不是難事。”
見皇后沒有想象中的反應,佩兒又急急的問了一句:“那就由着她們如此張狂
麼?”
皇后終於還是擱下了手中的碗筷:“本宮能如何呢?嘉嬪仗着恩寵,本宮不得不禮讓幾分,昨夜又落個空,白白叫人笑話了去。”
佩兒緩緩給楚芮盛了一碗紫參烏雞湯:“奴婢愚見,既然那嘉嬪偏偏要去插冷宮一腳,那麼就順水推舟,幫着把冷宮的膳食改善改善,哪怕日後有人查問起來,那也是鹹福宮的作爲,是福是禍,就自己擔着吧。”
皇后細細抿了一口烏雞湯:“今天的湯倒真是不錯,佩兒,這事就交由你去做吧,記得小心行事,不要輕易露了馬腳。”
“是”看着佩兒應聲而去。
蔣成亮正悠閒的在冷宮門口的甬道踱步,遠遠看到一個小太監拎着食盒過來,喚了一聲:“李公公來送飯了?”
那小太監匆匆的擡了擡頭,蔣成亮見是一張生臉,立刻挺直了腰桿,小太監見他一臉嚴肅便解釋:“李公公摔傷了腿腳,這段時間我代他來送飯的。”
“哦...”蔣成亮這才放鬆警惕,引着那小太監往裡走:“你叫什麼?看樣子,是新入宮的?”
小太監話不多:“大人叫我小耗子就行,剛進宮的。”
走到冷宮傳遞飯菜的小門邊,蔣成亮叮囑了一聲:“飯菜這裡送進去就行,食盒若是需要的話,就稍微等等,若是不急,明兒來取。”見小耗子有些畏首畏腳的,又安慰了一句:“你放心,這裡頭不全是瘋子。再說了,小門,她們傷不到你。”小耗子點了點頭,蔣成亮才走開。
葉氏正盤坐在廊下的地上,仔仔細細的繡着一方帕子。這些絲線和帕子都是瑤月託了成適才輾轉送進來的,
等葉氏慢慢繡好,再讓蔣成亮帶出去,也算是葉氏還好好活在冷宮的見證吧。
梅太妃這幾日精神不錯,總是在天氣好的時候,跟着葉氏坐在廊下,靜靜的看着她刺繡,一言不發,那蒼老的臉上被厚厚的污垢掩蓋着,看不出半分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