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狂風在陰冷地嚎叫,四周寂靜陰森。
雪不知何時停了,在路燈慘淡的照射下,道路一片白茫茫,讓人看不到盡頭。
話說李志豪將葉明擡上了車後,並不是送她去戒毒所,而是市刑警大隊的監獄。
對於吸毒嫌疑犯,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的警察,他應該知道首先是將嫌疑人的毒戒掉,其次再來關押審訊。
然而李志豪此次的做事風格與以往大相徑庭。
問題是,他這麼做到底是爲什麼呢?
與之同行的其他三人也是滿臉疑惑。
“頭兒,直接停藥關監獄,對葉明很危險。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將她關在戒毒所戒毒,待評估可以正常服刑後再轉監獄或審訊?”黃婉麗犯顏進諫。
“我自有打算。”李志豪脫口而出,對黃婉麗的諫言絲毫不放在心上。
黃婉麗睨了眼李志豪,深吸一口氣,冒着丟鐵飯婉的風險,再一次問道:“你是不是已經在監獄裡安排了應付葉明的設施和醫療人員?”
“沒有。”
“那這……有點不妥吧?要是讓周局長知道了,豈不是要……”後面的話,黃婉麗沒說出來。
李志豪的脾氣,她是知道的,有些話只能點到即止。
不過,她還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手肘捅了捅身旁的範明偉,示意他幫忙說兩句。
雖然每次執行任務時,範明偉從不懼危險,總是第一個衝在前頭,但要是叫他說兩句反對領導決策的話,那他真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慫包。
見他無動於衷,黃婉麗氣得牙癢癢。
懼畏李志豪威嚴的不止範明偉一個人,還包括孫甜甜。
孫甜甜知道自己人微言輕,而且又是上個月纔來特案組的實習生。對於組長的決策,她不好發表言論,生怕忙沒幫上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了。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她也贊同李志豪關押葉明的作法。
正在三個人擠眉弄眼之際,卻聽李志豪淡淡地說:“不管那麼多,只要案子破了就行。”
啥?
三個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志豪,心裡都在想着:這還是那個唯周局馬首是瞻的李組長嗎?
黃婉麗進言沒成功,便無奈地閉上嘴,頭枕在椅背上歇息去了。
***
因路上積雪,車子開得慢,直到一個小時後,車子才恍恍悠悠抵達市刑警隊。
趁着葉明還在沉睡,李志豪和範明偉輕手輕腳地將她送進刑警隊監獄。
就這樣,葉明被關進了暗無天日的監獄。
等她醒來時,天已大亮,一切都變了樣。
範東是在第二天得到這個消息的。
當他快馬加鞭地趕到市刑警隊時,葉明剛剛睡着,因爲毒癮發作,李志豪請黃婉麗再次給她注射鎮定劑。
“真相還沒有水落石出,你爲什麼將她關進監獄?”範東氣呼呼地質問李志豪。
“人證物證都在,兇手就是她。還要怎樣纔算水落石出?”李志豪一臉不悅。
“你手上所掌握的證據並不一定是真的。”
李志豪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我掌握的證據不都是你提供的嗎?之前會上也是你說葉明是兇手,怎麼,才幾天,你又變卦了?”
說到最後,笑容一收,冷峻的面容立現挖苦之色。
範東有點尷尬,前幾天他確實推測葉明是兇手,而且兩人在口頭上激戰過。
可是就在昨天,他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至於具體哪裡不對,他現在一時半會說不上來。
見範東不說話,李志豪冷哼一聲,悠悠地說:“說葉明是兇手的人是你,現在說葉明不是兇手的人也是你。你到底什麼意思?是不是覺得耍人很好玩?”
“我沒有耍你們,我只是覺得還有謎團沒解開。”範東眼裡的誠懇顯而易見。
“什麼謎團?”
“蘇以莫。”
“蘇以莫不是受害人嗎?你一直跟她接觸,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範東搖頭。
李志豪臉色一沉,暴了一句粗口,“沒發現,那你叫毛啊!”
“我暫時沒發現,但並不代表我發現不了。”
“那等你發現了再說吧!”李志豪煩躁起來。
說完,便大步朝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範東一個箭步衝向前,攔住李志豪。
“你到底想幹嘛?”李志豪開始炸毛了。
“爲什麼不先送她去戒毒所?”範東問,這是他一大早馬不停蹄趕來刑警隊的目的。
起初他想不通李志豪臨時變卦的原因,但後來仔細一想,範東覺得李志豪肯定是另有用意。
至於是什麼,他似乎猜到了,但他希望不是那樣。否則他真的瞧不起這個號稱‘鐵面特警’的李志豪。
李志豪蹙眉,盯着眼前這個頑冥不化的傢伙,冷冷來一句:“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範東輕笑一聲,“既然不關我的事,爲什麼要請我來支援特案組?”
“請你來僅僅是給蘇以莫催眠,別的事不用你操勞。”
說完,李志豪不再理會範東,黑沉着臉,徑直往會議室走去。
範東慍怒,對着李志豪的後背厲聲說道:“過河拆橋,想不到你們父子倆都是一個貨色!”
李志豪全身一震,回過頭,長腿一邁,到了範東眼前。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說話的同時,臉上的肌肉似乎不受控制般地跳起了幾下,垂在身邊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彷彿是在極力控制着不揮到範東臉上去。
範東心微微一顫,發怒中的李志豪確實有點嚇人。不過,輸人不能輸陣,再怎麼說,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漢,屹立於天地之間,豈能被李志豪嚇倒?
“難道你和你父親不是過河拆橋?”
“別以偏概全。我父親歷來光明磊落,對出手相助的恩人都是沒齒難忘。倒是你,說得不好聽點,你這個人的可信度,值得商榷。”李志豪話裡有話,明顯是衝着範東說兇手不是葉明的事。
範東眉頭輕顫,望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憮然嘆異,“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我領教了。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從來沒認識過你父親。”
這是他的實話,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是不會去結交李一德。如果沒有認識他,那麼他的人生也許可以美好許多。只可惜時光不能倒流……
話音落後,會議室的門開了,新上任的公安局長周國斌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瞧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周國斌立馬笑語宴宴地說:“喲,範醫生來了。來得正好,剛纔我還在跟小孫說,叫她通知你來開會。李組長慧眼識金找到你,在這兩起案件中,你們兩個配合得相得益彰,等案子完結後,我就將情況上報給省裡。我相信省領導定會對你們大加讚賞,你們的前途也會一片光明啊!”
這話說得真是‘一隻碗不響,兩隻碗叮噹’,把兩個人都一起誇了。不愧是公安局的一把手,勸架的功夫還真是一流。
範東微眯着眼,盯着周國斌,突然想起李一德,兩人同爲局長,但卻是小巫見大巫。
李志豪消了氣,瞥了眼範東,還是忍不住地說了一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男子漢英雄氣概,何必糾結那些往事。”
“我可不像某些人,不敢回憶過去。我告訴你,凡是不敢回憶過去的人,他一定是在害怕過去。”範東沒給李志豪面子,說出口的話明顯帶着刺。
李志豪眉宇間閃過一抹心虛之色,不過那也只是瞬間閃過,隨即恢復了平靜。
“局長,咱們進去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周國斌點頭,熱情地拽着範東的胳膊,連拖帶哄地說:“範醫生,來,你也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