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德雷港口郊外是一大片馬鞍藤,也就是後世所說的牽牛花。十月下旬,蔓草如金,深紫色的花朵盛開在土地上,大片大片綿延開去,鋪滿起伏的山丘和原野。
在一片花海當中靜臥着一座雄偉的城堡,整個城堡由白色的大理石爲底,裝飾着黑色的柱子和窗框,城堡尖頂則是耀眼的琉璃,在陽光下發出溫潤的光。
此時在這座雄渾的古堡二樓,古老的階梯由整塊整塊的大理石構成,天然的紋飾帶着一種厚重的感覺,從大廳到二樓甚至是三樓四樓都鋪着厚厚的深紅色地毯,地毯上繡着各種各樣明快的花紋,樓梯的扶手則是紅木,因爲年代久遠顏色有些暗沉,但意外的與大廳裡華麗的天鵝絨窗簾分外契合,顯示出一種細緻高貴的意味。
午後兩三點,溫暖的日光柔柔穿過寬大的彩色玻璃窗將二樓的小書房裡鍍上一層溫暖的橙紅色。
“嚐嚐這個,新烘焙的蛋糕。”阿宅端坐在沙發上,手中捧着一杯咖啡,茶几上白瓷盤盛着黑色的蛋糕,三角形的蛋糕上裝點着火紅色的櫻桃和雪白的奶油,小巧可愛,散發着濃濃的巧克力的味道,“怎麼樣?”
見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認認真真的端起蛋糕,一口一口用勺子舀着像個孩子一樣仔細的品嚐,阿宅覺得自己心頭彷彿盛滿了蜜糖。
“很好吃。”吃完蛋糕,像貓咪一樣不經意舔舔舌頭,男人清透的綠色眼眸裡透出滿足的神色,他乖順的坐在沙發裡,雖然整個人長手長腳的跟小巧精緻的沙發分外不相襯,“今天太陽很好,我們要不要去後面的樹林裡看看?”
“好啊,我正有東西送給你。”阿宅聞言微笑,起身在男人額頭上印下一個吻,“雷伊,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
“是什麼?”男人專注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纖細頎長的少年,眼中帶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深的愛戀。
“跟我來。”伸手自然的牽住男人帶着繭子的手,就如同許多年之前他也曾在陽光下牽過愛人的手一般,兩人慢慢走下樓梯,在大門口阿宅忽然上前一步,陽光傾瀉落在他身上,有一種熏熏然的魚尾,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陽光太燦爛,阿宅有一瞬間的恍然,命運總是這樣疊疊轉轉,在不經意間露出幸福來。
“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歡。”一步之遙的古堡內,太陽卻照射不進來,男人將目光從站在陽光下的青年身上挪開微微低着頭,黑色的捲髮調皮的垂落在額頭,遮住了那雙在陰影中顯得格外深沉的眼睛。
“他叫艾薩克。”阿宅領着雷伊走到城堡後的馬廄裡,這是一個十分寬敞的馬廄,被僕人們打掃的很乾淨,馬廄裡並排養着兩隻馬,看年歲也就是一到三歲的年輕馬匹,一匹通體雪白,一匹通體全黑,皮毛油光水滑,四肢健壯,肌肉飽滿,眼神靈動而富有生氣,正是後世所稱的腓特烈斯堡馬,一種高品質的戰馬。
聽到主人的稱呼,黑馬歡喜的湊過來,伸出舌頭從阿宅手中捲過馬草,顯得十分高興。
“這是休伯特。”親切的拍了拍黑馬的馬脖子,阿宅笑着跟雷伊介紹,“休伯特今年兩歲,他有點兒害羞,不過我相信你會喜歡他的,他是個不錯的孩子。”
“你是打算把休伯特送給我?”雷伊歡快的笑了,眼眸中充滿驚異,彷彿見到獲得心愛禮物的孩子,只有擁有了懷中的毛絨玩具就可以擁有整個世界。
“是的。”阿宅見他高興也不由露出一個微笑,他擡頭凝視着雷伊迷人的眼眸,語氣中帶着幾分喟嘆,“他有一雙和你一樣顏色的眼睛。”
次日清晨,風清氣爽,一行人整裝待發,一夜歡、好之後腰肢還有些痠軟,但阿宅還是按照之前承諾的那樣吩咐僕人準備野餐,而後調領一支軍隊跟着他們一起去附近的獵場打獵。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城堡,身上是同款的黑色騎裝,這是從帶回雷伊的第一天阿宅就吩咐管家準備了。靈巧的裁縫結合小伯爵改良後的騎士裝束,顯得更爲簡約立體,帶着幾分東方男人的飄逸。
“我們中午在林子裡簡單的用餐,希望經過一上午的努力中午有新鮮的野味。”雖然身體不是很舒服,阿宅還是以相當利落乾脆的手法躍上馬背,要知道跟在他身邊的沒有出海的是他的親衛,雖然不足五十人但個個都是精英,雖然他沒有想過要隱藏自己跟雷伊的關係,但在這個對於gay整個都是一種反對和嘲風的風氣之下的社會,他實在不願這些人以異樣的眼光來看待雷伊,即使老管家不說他也知道有很多僕人對於自己這樣寵愛雷伊心中已經議論紛紛,也因此它堅信這次突發奇想的圍獵對於雷伊來說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他堅信這個雖然暫時失去記憶的男人並不會遺忘掉那些深深烙在骨子裡的的戰鬥的本能。
古堡後面一片寬闊的林地,深秋時節,草木金黃,大片大片的楓葉在陽光下展現出令人欣喜的金色和紅色,教人心曠神怡,由城堡圈禁起來,其中生活着不乏一些大型野物,作爲每年秋獵的場所。
自從火炮被傳入西方以來,經過歷年的改進如今的槍支雖然比不上後世但已經有很大的進步,起碼做到能夠連續的發射而不像過去打一發必須上一發的子彈。兩人騎着馬走在最前面,身後跟着一羣整裝待發的騎士,在整齊的朝天鳴禮炮之後,阿宅搶先一步衝入樹林。
“你們都自己打獵吧,我和雷伊一起就好!”林間因爲幾代人的使用已經有一些常規的小路方便幾人縱馬奔騰,在發現不遠處有鹿羣之後阿宅簡單幾句分散開侍衛,自己則與雷伊選擇了另一條路靠過去,經過幾個世界的調教阿宅如今騎術還是很不錯的,當即端着獵槍朝着不遠處在林中隱隱約約歡悅奔跑的小鹿射去。
“砰——”
子彈擊落在樹木身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驚奇一羣飛鳥,也驚動了在樹林中愜意散步的鹿羣,馬蹄聲,槍聲,動物奔跑摩擦植物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時間寂靜的樹林喧騰起來。
“看來你的槍不是很準。”見少年冷着臉,雷伊不由微笑道,“你看我替你獵它!”
“你倒是好本事!”阿宅本來只是覺得有些許尷尬,本來打算在戀人面前小小的炫耀一下自己的技術結果卻搞糟了,但此時聽得雷伊這樣安撫的話,心頭的怒氣忽然就涌起來,眼前的人本該是自己最親密的戀人,他們甚至有了更深入的肢體交纏,然而他深深的知道自己就像一個小偷,這一段愉快的時光就是從女主手上偷過來的一樣,這是第一次他這樣深刻的瞭解到自己內心的卑劣,他不知道劇情被自己歪到現在這個地步,眼前人是否還是會想起從前,是這一刻想起還是下一刻想起,雷伊過去的記憶就彷彿達摩克斯之劍懸在頭頂。
“……對不起。”被少年突如其來的怒氣驚了一下,雷伊眨眨眼睛,微微低頭有些手足無措的望着在自己身旁一尺之隔的戀人,清澈的眼眸像極了童話裡不諳世事的精靈。
“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纔對。”阿宅很快調整自己的心態,既然他能夠從女主身邊把雷伊偷過來一段時間,那麼他自然也可以偷一輩子,總之不論雷伊是否想起記憶,被徹底剿滅了海盜的據點,他就不相信自己看上的男人還能夠從自己身旁逃出去,“雷伊,請原諒我,我只是有點兒難過,本來想給你展示展示我的本事,可惜被我搞砸了。”
眼前的少年微微低着頭,神情說不出的失落,讓人看得心頭一陣難受,恨不得擁他入懷,拂去他眉間的憂愁,即使心頭疑惑但在這一刻男子還是忍不住縱馬上前,微微擡手輕輕吻了吻少年的臉,微笑:“沒關係的,靳在我心裡一直是最棒的,哪怕靳不能夠獵到小鹿也沒有關係,我可以幫你的。”
“好啊,那就等着你大展身手。”阿宅微笑,垂下的眼瞼如同蝶翼般輕輕扇動,遮住了裡頭所有的情愫,再次擡頭他衝着眼前白馬上俊美的男人露出一個純淨的微笑。
作爲被整個世界鍾愛的寵兒,雷伊的身手自然是數一數二的,哪怕是他叔叔的獨子後來的七海總督丹尼爾也比不上,如今縱馬山林彷彿蛟龍如水,兩人信馬由繮,隨處獵下來的獵物小到山雞、兔子,大到梅花鹿、巖羚,這要是被阿宅看中的都紛紛斃命在雷伊槍下,這百發百中的槍法也足夠令人側目。
“這已經太多了,不如我們將它們帶回營地?”日頭漸漸升起來,阿宅扇扇風脫了外套,見兩匹馬上都掛滿了獵物不由開口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