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被無罪釋放後不久,我的許多軍士團又開始鼓譟起來,他們說男人犯罪就必須得死。而女人犯下天條卻反而無罪,經過我的觀察入微,看到軍心已經開始遭到煽動。若再不加以遏止,怕會引暴動亂,我身爲軍師,當然要防範於未然。倘若不當機立斷,來個快刀斬亂麻,那恐怕就會演化成一發不可收拾的狀況了。
雖然下此決定十分艱難,但該做的還是得做,因此我違抗了闖王的軍令。當場將女兵捉來斬頭誅殺,更甚的是,我還下達命令連夫人的丫鬟也一併殺了。
夫人得到消息後當然怒火沖天,不肯罷休,竟以將軍的身份來約我同她比武較量一場。我唯有推說大敵末滅,天下尚未安穩,必須將有用之軀用來報答闖王的知遇之恩。夫人在衆軍官面前立下重誓,說京都城破之日她定會再來向我挑戰。
第二日,夫人就這麼不辭而別了,過了幾個月後,闖王大軍終於攻破了京都。紫禁城淪陷,明朝的崇禎皇帝被逼得走投無路,唯有獨上煤山自縊身亡。從此天下由‘大明朝’轉國號爲‘大順朝’,豈知第三日就收到了夫人寄來的‘戰帖’,約我上華山玉女峰去決一生死,弄得我啼笑皆非。
我如期的趕赴華山玉女峰,夫人已在那兒等候,我懇求夫人跟我一道回家。夫人卻說只要我肯辭掉一切軍務,成爲一介庶民,她才肯相伴我到天涯海角。
我說闖王剛建立起霸業,極其需要我,國家千瘡百孔,百廢待舉。而京城的事業也纔剛剛起步,夫人卻說闖王已經登基成爲皇帝了,她勸我該急流勇退。也怪我一時確實被名利衝昏了頭,矇蔽了心,因此一度拒絕了夫人的苦心安排。
夫人終於撂下一句狠話;我們夫妻倆以武力來作決定,比武結果若是我贏。仍可以當回以往的大軍師,若是敗了,就必須聽從夫人的話,不得再爲闖王效力。
我們兩人就在華山頂峰纏鬥上一天一夜,彼此的功力確是在伯仲之間。誰也佔不上便宜,但女人的體力天生是比男人落差一丁點,夫人戰了一日夜促見疲憊。
那時候我滿腦海只得一個想法,就是儘快結束掉這場不知所謂的意氣之爭。就在夫人一時疏忽,打出個失誤,身體轉動較緩,我那雙鐵掌竟然毫不猶豫的印在她胸口上,夫人當場吐血倒地,我卻獨自在那裡跳腳,顯然悔恨已經爲時已遲。
當時夫人只說了一句話:“好呀!鎮國大軍師,咱們夫妻的情份就緣盡於此,從此我兩將各處陌路,恩斷義絕。”
望着夫人一拐一顛地步行下山,我一度心如刀絞,卻不知爲何我如同全身僵硬一般,整個人一動不動的動彈不得,好像一座石雕般,伴着夕陽孤立於華山之巔。
自此之後我亦沒再回去京城當‘鎮國大軍師’,從此也未曾再碰見過李闖王。反而一個人獨自遊山玩水,浪跡天涯,直到最後才創辦起月琴門,設館授徒。
那時山海關守將吳三桂忽然引清兵入關,最終由八旗清軍一舉攻陷了紫禁城。聽說李闖王也跟着連夜出京逃亡,我雖覺得惋惜,卻也無能爲力。只能將全付精神置放在教徒授武這事兒上,日夜勞心勞力,積極地栽培人才。
光影似箭,十八年過後,一名自稱是星鶴宮的掌門忽然寄來一封挑戰書,約我上華山絕頂去比武。我發現到這封信的筆跡和口吻極似多年未見的夫人,因此提早數日先行抵達華山去守候。
果然是夫人向我提出單挑,經過我多方苦苦相勸,夫人依舊未改初衷。她一意求戰,我也無計可施,唯有與她敷衍幾招,豈知她這些年來不斷地進修苦練一些能擊敗我的招式。再加上我早已經心生愧疚,終於分了神,被她擊得一身重傷。
沒想到夫人對我的恨,竟然是十八年末消褪分毫,反而是越積越重,越久越深。我既然敗了,也唯有閉目待死,突然見到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現出身影,跪倒在夫人面前替我求情,求她放過我,夫人最後才無奈地含淚的揚長而去。
那位姑娘過來扶我下山,一路還細加照料我的起居住行,一路直送到我平安回抵月琴門,我從這姑娘的臉部輪廓看到了夫人年輕時的樣子。終於在不斷追問之下,姑娘才道出她乃是我的親生女兒。
當年我以軍法處置夫人的丫鬟時,其實夫人已經是懷胎數月的了,第一次在華山比武時,她剛誕下女嬰不久,因此體力比較虛弱,纔會敗於我手。
最後我女兒也下嫁予我那得意門徒,就是如今的總舵主琴相,女兒感觸及我和夫人之‘龍鳳配’,原本應該讓世人羨慕一對夫婦,豈知命運作弄。反而無法白頭偕老。爲了避免此類事件再次重演,也希望我與夫人能破鏡重圓,也當個好兆頭。女兒終於起草修改了月琴的第八條門規,規定並非同門,一律皆不得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