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十五。
有誰會在半夜三更來找他?
手機屏幕亮起,短信提示。
蕭夜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皮,拿起手機,點開短信。
發件人:
內容:開門,快遞。
蕭夜一愣。
沒有發件人的快遞?哪家快遞這麼勤快,半夜三更給他送來?
蕭夜回覆:什麼快遞?我沒買東西。
短信發出去後,蕭夜一直沒有理會作響的門鈴。
但手機上的短信提示音再沒有響起。
大約半個小時後。
蕭夜一拖把就朝門口砸去:“消停點,門鈴電池快沒電了知道不?!”
門鈴依舊作響。
蕭夜終於忍無可忍,上前兩步把門鈴電池摳了出來。
但門鈴像是與他作對一般,依舊響個不停。
蕭夜看看手裡的電池,有那麼一瞬間,寒意從腳直衝腦門,令他渾身發涼。
這……不是門鈴聲!聲音來自外面!
門外有什麼?
要想知道和停止聲音,就必須開門,到外面去。
現在凌晨三點了,這時候,樓道燈早熄了。
蕭夜平生最怕吵,所以,他從櫃子裡找出手電,開門走了出去。
放在客廳的手機屏幕終於亮了起來。
您有新短信。
發件人:
內容:玉。
ps.不要動那個窗戶上的風鈴,那是招鬼的東西。
但,似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縱,手機自動切換到刪除,然後,確認的紅燈亮起。
刪除短信。
是。
刪除成功。
手機屏幕再度黑了下去。
蕭夜站在樓道里,循着聲音走去,同時手電的光芒也照到了那個作響的鈴聲。
它掛在樓道頂頭的窗戶上輕輕搖晃,發出的聲響卻頗大。
是一串風鈴。
窗臺上,一個小小的盒子靜靜待在那裡。
蕭夜的關注點是那個風鈴。
對於這個作響的風鈴,蕭夜義憤填膺,天知道他是多麼怕吵,而這個風鈴發出的聲音又超出了他的容忍範圍。
一把扯下風鈴,但風鈴尾部的流蘇卻帶倒了窗臺的盒子,盒子哐當掉落在他腳前。
只是遲疑了一瞬,一手提着風鈴,一手把盒子拿起,蕭夜無比鬱悶的進了屋子。
進屋後,蕭夜反手關上了門,把樓道里自從摘下風鈴後就響起的腳步聲隔絕在了門外。
一把將風鈴丟到桌子上,蕭夜找來一把剪刀,兩三下便將風鈴拆了。
“再響一個我看看?”蕭夜冷笑。
風鈴沒有動靜。
確定它不再會響後,蕭夜不屑地白了一眼:“做你的風鈴,待到該待的地方不好啊,偏要吵人,這可不怪我。”
說完,蕭夜看向了盒子。
輕拿起盒子,蕭夜細細端詳。
的確是快遞盒,上面的地址是宛乙小區。
發件人是曾樂宏。
聯繫電話有 ,蕭夜拿起手機查詢,不是本市的,歸屬地……在藍昔。
沒聽說過,不過有發件人和聯繫電話有就好了,有問題至少可以打電話問。
觀察完畢,蕭夜開始動手拆盒子。
一塊幽綠的玉塊靜靜待在盒底,蕭夜拿起,頓覺一股涼意透過玉進入到他身體。
蕭夜一驚,拿玉的手一抖,玉便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居然沒有碎……蕭夜俯身撿起,拍了拍玉上並不存在的塵土。
手撫過雕刻的紋路,之前的寒意再沒有出現過,掌下是一隻鳳,雕刻的栩栩如生,似乎隨時破玉而出,扶搖直上九天。
完美,這是蕭夜唯一可以拿來形容它的詞語。
手機屏幕再度亮起,又是一條短信。
蕭夜只看了一眼,便低頭看玉。
又一條短信發來,這次發件人是曾樂宏。
“玉本身是40塊錢,但運費我不能白出,所以一共是50塊。”
50塊。蕭夜摩挲手裡的玉,這做工,即使玉是假的,他也會買,都說玉有靈性,放家裡鎮宅也不錯。
第一條短信,其實就是銀行告訴他,賬上劃去了錢,蕭夜其實不怎麼在意,最近發了工資,有錢嘛,當然要任性一下。
“看見沒?你總共只值五十塊。”蕭夜拿玉在手機屏幕上方晃。
沒有聲音回答他,屋子裡除了他自己沒有別人。
無聊地收回手,蕭夜將快遞盒子扔掉,把玉放到書桌抽屜裡,迅速收拾完,然後淡定地鑽到之前有着小孩腳印的臥室睡覺。
作爲一個醫生,膽子就要大,而且處變不驚,這是蕭夜的從醫準則,爲的就是讓自己不怕太平間。
何況一具散落的貓屍?
沒過多久,剛放過貓的內臟的主臥裡,傳來了蕭夜輕微的鼾聲。
十五分鐘後。
“心真大,居然能睡的着。”小孩重回屋子,看到呼呼大睡的蕭夜,有些驚訝。
肩上的貓突然將瞳孔縮小,從小孩肩上跳了下來,又到了茶几上。
茶几上,是被蕭夜毀了的風鈴。
小孩注意到了這些,走到茶几跟前,取下其中一個未被損壞的鈴鐺。
貓坐下來,有些不安。
“小貓乖。”小孩拍了拍貓背以示安慰,隨即拿起鈴鐺,輕輕搖晃。
丁零……丁……
一個鈴鐺被輕輕搖晃發出的聲響不足以吵醒一個熟睡中的人,它對於一個熟睡的人來說更像是催眠曲,小孩搖了半天,蕭夜還是在睡。
貓碧綠的瞳仁裡閃過一絲疑惑,輕叫一聲。
“別急,你等會就知道了。”小孩頭也不回,仍舊輕輕晃着鈴鐺。
貓舔舔爪子。
過了一會,貓的瞳孔再度緊縮,成一條直線,朝着窗戶的方向,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嗚咽,尾巴筆直地豎起。
這是防範與進攻的前奏。
小孩轉身看向貓,又順着貓的目光看向了窗戶。
外面的風是越來越大了,同時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得風尖嘯着刮過窗戶的聲音。
風?
小孩細細聽着窗外的聲音,忽然臉色一變。
哪裡是風?那聲音分明是有很多人在用指甲撓着玻璃所發出來的!
但蕭夜的屋子住8樓,沒人能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且沒有落腳點的情況下,在窗外抓撓玻璃。
“雖然風鈴是招魂的好東西,”小孩慢慢地說,“但你們這樣下去會把住戶吵醒的,”
“所以,都給我安靜!”小孩皺眉,忽然厲聲喝道。
窗外撓玻璃的聲音小了大半。
仍有不甘的“人”在外抓撓,迫切的想進來。
小孩冷笑,低頭翻翻桌子上破爛的風鈴,終於從桌上找出一個邊角破損的鈴鐺,輕輕搖晃。
窗外的聲音瞬間消失,只是黑色沒有褪去。
“我只打算叫一個人的,你們都來做什麼?”小孩撫摸着邊角破損鈴鐺上的花紋,慢慢地說。
窗外出現騷動,沒過多久,窗戶上的黑色褪去了大半,露出夜晚稀疏的星星。
小孩不說話,靜靜等待。
貓輕巧地跳上窗臺,綠色的瞳孔霎那間變的血紅,朝着黑影呲牙,作無聲的威脅。
這場等待沒有持續太久,小孩放下破損的鈴鐺,打量着面前的“人”。
它是唯一的勝者。
窗外月朗星疏,所以客廳沒有開燈也能將屋內的擺設看得清清楚楚。
面前的“人”蹲在那裡,脖子與頭彎成奇怪的角度。
“人”發現小孩正奇怪地打量着自己,它也低頭看了看,終於發現自己的不妥之處,於是將自己的頭扭了下來,重新安好,但還是彎的。
試了幾次,仍然是彎的。
它沒了耐心,乾脆把頭摘下來捧在手裡。
“你叫什麼?”終於不覺得彆扭了,小孩看着面前的無頭鬼問。
無頭鬼手上的頭開口了,嘴巴一張一合。
“曾……樂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