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點。
蕭夜一骨碌爬起,穿衣洗漱,然後準備早飯。
雞蛋、麪包、還有糰子的……蕭夜手一頓,呼吸一滯,刀從掌心滑落。
糰子……糰子……它死了啊……
蕭夜放下食材,走到放貓的盒子前,輕輕打開。
他想再看看它。
但,盒子裡空空如也。
蕭夜愣住了,他裡裡外外把盒子看了個遍,甚至拆開來看,卻依然是空的。
會不會……不是這個盒子?
蕭夜翻遍整個房間,連廁所裡的鞋盒子都找過了,就是不見他的貓。
大白天的,那貓已經死透了,難道還會飛跑不成?
蕭夜偏不信這個邪。
半小時後。
老天終於讓他認清了現實,他的糰子,那具貓屍,確實不見了。
蕭夜站在客廳中央,皺眉掃視着屋子,他在想哪裡沒有被翻到。
真是見了鬼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找到,蕭夜看向窗外。
夏天天都亮的早,一縷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撒在窗臺上,窗臺上的花草如渡了一層金光,閃閃發亮。
天氣很好,蕭夜卻很鬱悶。
掏出手機,蕭夜撥通了主任的電話。
“主任,我的年假沒有休完吧?”蕭夜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電話那邊,主任咳嗽兩聲,“怎麼,想請假?”
“是的……我想……”
“我知道我知道,”主任打斷了蕭夜的話,“你也知道這幾天病人多,能不能過幾天再請?”
蕭夜知道這幾天看病的人多,但自家愛貓死了……怎麼能不傷心?
“主任……我請一天的假,家裡出事了,我得去處理一下。”
“這樣啊,好吧,家裡有事當然可以准假……”主任喋喋不休。
蕭夜耐心聽完。
還好他平時工作認真不出差錯,而且並不用年假,所以他可以請假的天數累計超過三個月。
不然他怎麼可能以工作狂著稱的主任手裡請到假?只要一請假,主任會用各種理由阻撓,於是蕭夜只要沒事,一般都不會用假期,把天數慢慢累積起來,等待一次大爆發。
不讓請假?待我初起東山,以牙還牙!
終於掛了電話,蕭夜鬆了口氣,隨即又鑽到廚房。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
不過,一想到不翼而飛的貓,蕭夜又沒有胃口了。
磨磨蹭蹭吃完,蕭夜把桌上收拾好,坐在沙發上,思考接下來要幹什麼。
他有點後悔跟主任請假了。
試想一下,一個工作狂帶出的醫生,哪個不是第二個工作狂?偶爾請假都無事可做,就更別提長假了,個個都能在家悶的發黴了。
蕭夜嘆了口氣。
算了,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作爲一個男的,蕭夜並不愛逛街,理由很簡單,麻煩,所以只要一有放假的日子蕭夜就很鬱悶,什麼也幹不了,沒有手術刀和病歷的日子讓蕭夜感覺瞬間回到解放前,就是大學畢業找工作的那段日子。
無聊且沒有生氣,投了很多簡歷,卻如石沉大海,一點消息也沒有,天天待家裡,身上都要長蘑菇了。
這是蕭夜每次放假前的感受,如臨大敵。
還是幹好本職工作吧,去醫院看看。
蕭夜披了件外套,換了雙運動鞋,拿起鑰匙便出了門。
窗臺旁。
窗簾一動,一個小小的身影鑽了出來。
是一隻貓。
毛髮潔白如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貓的耳朵上有一塊小小的黑斑,而且很瘦,瞳孔渙散且黑瞳仁上翻。
黑貓跟在它身後,在窗簾後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跟上。”
一聲令下,兩隻貓沒有動,倒是從臥房飄出一團霧氣,循着蕭夜離開的方向移了過去。
十五分鐘後。
蕭夜站在醫院門前,看着醫院的招牌,感慨萬千。
想當年,找工作是多麼艱難。
雖然現在仍然很難,不過至少他有工作了嘛。
一級一級數着臺階,蕭夜進了醫院,向前臺的護士打了個招呼後,便去了急診。
他就職所在的是急診科,今天他請假,所以工不工作無所謂,不過要避開主任。
因爲請假的理由是家裡有事,家裡有事幹嘛跑醫院?沒事請假被主任逮住了是會扣工資的。
“早。”
“不早了,過幾個小時就能吃午飯了。”
跟同事笑着打過招呼,其他人除了驚訝以外,還很默契的表示,不會告訴主任他來過。
因爲……蕭夜算是急診科裡最勤奮的,從不請假,今天……居然破戒了?
蕭夜表示理解。
不過這麼默契,一看就知道,絕對有些人請假,但像他一樣職業病犯了到醫院,然後其他人保密保慣了。
這樣也好,至少不會被扣工資,除非他運氣差,正好撞到主任的槍口上了。
蕭夜表示知道,大家也同樣地心照不宣。
畢竟誰也不想變工作狂。
一旁的趙請鵬拿來一頂帽子帶他頭上,幫他遮住了臉,大小正好,就算碰到主任也可以拉低帽檐,不用心虛。
趙請鵬算是他在醫院裡最好的朋友吧,兼同學。
說來也巧,兩人從高中就認識了,兩人學習都不錯,都說考試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比打架文明多了,於是二人把考試當成了戰場,明地暗地裡較量。
但最後卻成了朋友,兩人一起進了同一所大學,工作則是趙請鵬幫忙的,這家醫院是c市最好的,蕭夜對自己的能力完全沒信心,還好有趙請鵬幫忙,偷偷替他交了簡歷。
所以在躲避主任突查之前的準備蕭夜對趙請鵬還是很有信心的。
朝趙請鵬點點頭表示感謝,蕭夜帶上帽子出了急診室的門,在外面晃。
趙請鵬目送他出門,轉身整理醫療器具。
趙請鵬收拾手術刀的時候,蕭夜正準備推門離開。
“等……等等!”趙請鵬突然開口,死死盯着手術刀的刀身。
其他人早回到崗位,急診的休息室裡只有趙請鵬和蕭夜兩個人。
“有事?”蕭夜依言停住拉開一半門的手,回頭問。
趙請鵬背對着他,拿着手術刀的手微微顫抖。
慢慢回頭,趙請鵬遲疑了一下,說:“轉個身。”
蕭夜知道趙請鵬不是那愛開玩笑的人,他說的話自然有他的道理,蕭夜選擇相信,慢慢轉過了身。
他聽到趙請鵬像是鬆了口氣般說道:“沒事,就是想看看你這便衣裝備能不能騙過主任。”
“哦。”蕭夜點點頭,他也沒有多想,離開休息室,卻不忘把門關上。
趙請鵬冷汗連連。
手術刀刀身乾淨的可以當鏡子用,趙請鵬看着刀身,刀身反射出蕭夜修長的背影。
在蕭夜背後,一個奇怪的影子慢慢轉過身來,透過刀身的反射可以看出來,它面對着趙請鵬。
握着刀的手緊了緊,趙請鵬看清了,那是一個人。
它緩緩把手擡起,手上,一個頭正面對着趙請鵬,然後咧嘴笑了。
趙請鵬再也受不了了,扔下手術刀,大叫一聲衝進了急診室。
這邊,蕭夜遊盪到了大廳。
“讓開讓開!急診!來人!”
“我孩子發燒……”
“醫生,給我拿下這個單上的藥。”
“稍等一下,化驗結果馬上就出來。”
第一次以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的立場觀察醫院,這對蕭夜來說是個新奇的體驗。
也對,誰會沒事來醫院逛?
大廳內人不少,蕭夜知道大多應該是因爲上呼吸道感染造成的咳嗽感冒之類的病,最近那個什麼霧霾挺嚴重的。
蕭夜仔細打量每一個人的表情,猜測他們要幹什麼,爲什麼來醫院,以什麼身份來。
這是他在無聊的時候唯一的樂趣,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因爲提高智商,用趙請鵬的話說是因爲蕭夜的論文一直不好,現在鍛鍊智商是爲了應付工作報告。
趙請鵬說完這話,當時就被蕭夜往嘴裡塞了一串烤魷魚。
“讓開。”
蕭夜饒有興趣地看着從醫院大門推車進來的人,車上有個病人,蕭夜看到,病人的血從推車上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上,而拉車的人不慌不忙。
第一次看到人都不行了,旁邊的人還面不改色,冷靜,有條不紊地指揮。
蕭夜準備過去湊熱鬧,剛向前走了幾步,就看見主任帶着幾名年輕的實習醫生前來接病人。
爲了工資,蕭夜生生止了步。
主任卻環視一圈,看到了蕭夜,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
“蕭夜!過來!”
蕭夜頓時有了罵人的衝動。
說好的保密呢?說好的打死也不會說呢?
要被扣工資了。
但職業本能快過他的想法,等他想說不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主任面前,手已經搭在了病牀上。
習慣害人啊!
蕭夜沉默着把病人放在手術檯上,那邊的人已經辦完了手續。
不知道爲什麼,主任主刀而不是趙請鵬,但蕭夜沒有心情探究,反正自己是個請假職員,只是打雜,並不頂主力,手術什麼的自然沒有他的事。
蕭夜站在門外,看着手術中的紅燈亮起,心中猜測病人最後能不能活。
看之前的出血量,比車撞慘多了。
這人九成活不了。
當然,事實正如蕭夜所料,病人真死了。
當主任出來對那些在外候着的人搖頭時,幾人點點頭,其中一個突然亮出了自己的牌子。
是便衣民警。
怪不得。
他們要求將屍體帶走,交由法醫鑑定。
主任同意。
推車駛過蕭夜旁邊的時候,主任正看其病歷,眉頭緊皺。
蕭夜好奇地湊了過去,只一眼,愣住了。
病人姓名:曾樂宏
蕭夜腦袋嗡的一聲。
不會吧,同名同姓?
死亡原因:失血過多
蕭夜看着這句廢話出神,忽然覺得肩上被拍了下,蕭夜轉頭,看到了主任。
“……你過來。”主任看了看他身後,神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