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心理疾病

等小奇剛睡下沒多久,趙州便來了,當時他站在門口沒有進來,大約是來找我的,我只能從病牀邊起身,小聲對易晉說了句:“我出去一下。”

易晉沒有說話,我也沒有再管他,便轉身朝着趙州走了過去,到達他面前後,趙州神情憔悴得非常厲害,他聲音甚至有點沙啞,他說:“我沒別的事,我就來看看小奇怎麼樣了。”

我說:“已經脫離危險了。”

趙州下意識遲疑的說了句:“沒事、沒事就好。”

我想了想問:“你媽……那邊。”

我問出這句話,我就後了悔,果然下一秒趙州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就紅了,裡面全都是悲傷之意,可他仍舊在控制自己情緒說:“昨天警方那邊已經通知我們接屍體回去,我已經喊了殯葬車,帶回n市了。”

我有點說不出話來,應該說是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同樣很悲傷的看向趙州,過了良久,趙州用手擦了一下臉上並不存在眼淚,有點慌張說:“好了,不和你多說,我們先回去了,祝小奇也早日康復。”

他沒有再看我,轉身就走,我看着瘦弱的背影,匆匆朝走廊那端走去,我在他身後喊了句:“趙州!”

他停下了腳步,回頭來看我,之前僞裝好的正常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土崩瓦解,他臉上全是眼淚看向我,我很少看見過趙州哭過,當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他也不曾和我掉過一滴眼淚,這是第一次,臉上的悲傷藏都藏不住。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喊住他,站在那裡愣了一會兒,才朝他一步一步走去到達了他面前,我剛遞了一張紙巾給他,趙州極力繃住的情緒,終於在我那個動作後決了堤,他伸出手將我摟在了懷裡,忽然大哭了出來。

他哭着說:“小樊,是我害了他,是我這個做兒子的害了她。”

我就那樣被他抱着,沒有說話,更沒有推開他,因爲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這場悲劇,也是由我造成的,如果不那麼自私,一早就和趙州跟他媽坦白,小奇不是他們趙家的血脈,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雖然趙州沒有責怪我的半分意思,可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欠他的。

趙州在我懷裡哭了很久,趙薇湄便到了,挺着個大肚子,差不多七個月了,整個人行動都有些不方便,在她看到我和趙州相擁着時,她本來朝這邊走過來的腳步下意識停了下來。

雖然我和趙州還是朋友,自認爲這樣的動作並不存在什麼,可我還是推了推趙州。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感應到我的動作後,便鬆開了我。

他沙啞着聲音說:“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我說:“沒事,我們是朋友。”想了想,我又提醒了他一句:“你妻子……在後面等你。”

趙州聽到我這句話後,身體頓了一下,回頭去看,我果然發現趙薇湄正站在那裡,捂着肚子看向他,趙州臉上沒有慌亂,轉過頭後。便對我說了句:“那我現走了。”

我點了點頭,趙州沒再多話,朝着趙薇湄走了過去,可到達她面前後,趙薇湄擡手便給了趙州一巴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她氣到幾乎在顫抖的手,而趙州在硬生生受了她這一巴掌後,也沒有反應,還低聲回了一句:“回去吧。”

趙薇湄提高音量說:“回什麼去?想方設法跑來前妻這裡裝可憐,裝悲傷,不好好表演一番,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媽?還有趙州,你別忘了,你這一切全都是你自找的,誰讓你裝老好人,現在好了,兒子是別人的,自己的媽也被死了,你這老好人倒是一路裝到底啊?”

對於趙薇湄尖銳的言語。趙州沒有回他一句,只是說了句:“說夠了沒有,受夠了就走吧。”

他從趙薇湄身邊擦身而過後,像是失去靈魂了一般,無意識的朝醫院走廊的電梯走去,趙薇湄沒想到自己的話趙州一點反應都沒有,衝上去對着他後背就是狠狠的一捶,她情緒激動說:“你怎麼不也給我去死!”

趙州幾乎要被她捶得摔倒了,他踉蹌了一下,又竭力穩住了自己的身體,沒有再理會趙薇湄的無理取鬧,眼神空洞的繼續朝前走着。

等他們走遠後,最終消失在電梯門口,我才轉身想要進病房,可誰知道易晉卻不知道何時站在了我身後,正看向我。

我想了幾秒,才說:“剛纔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就算離婚了,可還是朋友,所以安慰安慰了他。”

易晉倒也沒有生氣。還笑得溫和說:“走吧,先進去。”說完,便擡手將我扣在了懷裡,帶着我一同朝病房內走去,我也沒有掙扎,只是很乖巧的依偎在他身旁。

小奇在醫院住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因爲那輛大巴車翻在了山下,猶豫救援人員及時趕到,所以當時只是壓斷了腿,腦袋有些腦震盪其餘沒有多大的問題,而趙州他媽就不同了,當時翻車的時候,她媽因爲暈車在車內走動緩解,車子翻下去那瞬間,她整個人被拋了出去,人從車尾直接甩到了車前,車子滾落後,當時就就死了,等救援人員趕到,沒有一點還活着的生命體徵。

山坡雖然不高,一車的人,還是死了十幾個。

這件意外事故,小奇看上去是老天保佑,可兩次車禍事件,給他幼小的心造成了機會嚴重的傷害,身體雖然漸漸好轉了起來,人卻變得愛哭,暴躁,吵鬧,甚至是剛睡下一個小時就會驚醒,大叫哭大叫。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天,易晉就覺得不對勁,等小奇身體穩定得差不多後,因爲這裡的醫療水平有限,便立馬給小奇辦理了轉院手續,轉院那天,小奇是被易晉從醫院裡抱出來的,抱出來的過程一直在哭鬧,抓打着易晉,一時哭着要媽媽,一時又哭着要爸爸,最後又喊着奶奶,哭得整張小臉都是青筋暴起。

我跟在易晉身邊,擔憂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上了車,一旁的心理醫生用了幾個小玩具轉移了一下小奇的注意力,小奇這才平復下吵鬧,人有些疲憊的靠在易晉懷裡睡了過去。

車內也終於恢復了安靜,我坐在那裡看着易晉懷中小奇左包紮,又包紮的腿,以及他白嫩的小手上數十個刺眼的針眼,我的心像是被人丟入滾燙的油鍋內,反覆的有油炸。

車子在路上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個小時,這纔到了n市,轉院的手續以及小奇在那場事故中的身份,一直都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可誰知道,在送入醫院時門口還是圍了很多記者。

易晉將懷裡的小奇小心翼翼抱在懷裡,我整個人在刺眼的燈光下縮在了他身旁,他一邊護着我,一邊抱着小奇,兩邊是保鏢的開路,這才勉勉強強進入了醫院大廳。

最後還是走的餓特殊通道,小奇很快便被安排進了病房。

這麼久的長途跋涉,以及擔驚受怕,在我坐在病房內的沙發上那一刻,我整個人便垮在那裡,有些說不出話來。

等小奇一切都安排得妥當後,易晉纔來病房,見我垮在了沙發上,雙眼紅腫的模樣,他走了上來,一把將我了摟在了懷裡。

我整個人疲憊不堪的縮在了他胸口,易晉知道我有多害怕,他一邊抱着我,一遍低聲細語的安撫我說:“醫生說只是心理的急性創傷,不會有多大問題,別怕。”

我沒有擡頭,也沒有回答易晉,我知道他說的這些話只不過是在安慰我,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疾病都很好治,唯獨心理問題,不僅費時,還一時半會看不到成效。

我沒有說話,只是有些崩潰的緊貼着他胸口,眼裡的熱流將他衣服打溼了一片,他感覺到我在害怕,便不斷親吻着我頭髮聲音略帶沙啞的說:“樊樊,冷靜點。”

於曼婷帶着醫生站在門外好一會兒,這才敲了敲門,低聲說:“易總,陳教授來了。”

易晉用毯子將我發涼的身體包好後,纔對於曼婷說:“進來吧。”

於曼婷這才帶着醫生走了進來,將醫生請在沙發上坐下後,纔去茶水間準備茶水。

那醫生是剛從治療室出來的,他對易晉彙報了現在小奇的情況,他說:“孩子的心理疾病是個大問題,兩次車禍,而且車禍的時間相隔這麼短,造成他的心理創傷可想而知。大多會導致自閉,不愛說話,甚至是智力退化,我所說的幾個可能發生的機率都很大,不過易先生,您的妹妹不用太過傷心,目前這種心理疾病治癒率很高,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可能治療的過程要緩慢一點。”

易晉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對說:“?煩您儘快安排後續的治療,孩子的病,我並不要求多久看到成效,但結果能夠是以根治爲目的。”

那醫生對於易晉的話,低聲說:“您放心,我會盡力而爲。”

易晉:“嗯。”了一聲,之後兩人還聊了一些別的,大多都是以小奇的目前的情況爲主,差不多半個小時,從小奇失蹤後,便一直擔憂的老爺子聞訊趕了過來。

於曼婷將老爺子請進來,也沒有放開我的打算,依舊將我環在懷裡,我掙扎了兩下,是劇烈的掙扎了兩下,易晉乾脆低聲在我耳邊威脅了一句:“別讓我現在就和老爺子坦白,小奇到底是誰的孩子。”

我不敢再掙扎了,只能裝成暈過去的模樣,昏睡在易晉懷中,沒敢擡頭看老爺子一眼。

好在老爺子擔憂着小奇,沒注意這麼多,一來便是問醫生小奇的情況,病情極其的複雜,就光描述讓老爺子聽明白,就用了半個小時。

當老爺子瞭解完全部過程後,語氣裡全都是擔心對醫生哀求着說:“醫生,孩子現在還小,無論如何,無論付出多大代價,我們易家都是願意配合,求您務必要把孩子治好啊,這個孩子太可憐了,他才六歲就遇到了兩次這樣的事情……”

老爺子說到這裡,都有些說不下去了,語氣都在哽咽,一同跟來的江華怕老爺子病發,立馬在老爺子身邊安撫說:“您別擔心,陳教授是全世界都有名的心理教授,孩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老爺子可能是內疚,並沒有回答江華問題,而是依舊滿是哀求的看着醫生。

那醫生在老爺子的哀求下,低聲說:“我不敢和你保證什麼,但是我會全力以赴,易老先生您別擔心。”

老爺子的手緊握着柺杖,連聲點頭說:“好好好,實在太?煩您了。”

在我印象中一向倨傲的老爺子從來沒這樣和人說過話,可見對於小奇現在的情況時有多無力和焦灼了,最後醫生是由江華從出病房的。

老爺子這纔將視線放在我和易晉身上,倒也一點責怪,反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窩在易晉懷裡昏睡的我,輕聲詢問易晉:“小樊現在情緒怎麼樣?”

易晉撫摸了兩下我的長髮,才輕描淡寫的對老爺子說了句:“情緒現在穩定了不少。”

老爺子聽到易晉的回答,長嘆了一口氣說:“她也是跟着遭罪,這次是我沒有看好小奇,纔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哎……”

老爺子滿臉自責的搖着頭,易晉見老爺子如此,只是象徵性說了幾句:“命裡有這樣的劫難,就算躲也躲不過,您也別太自責。”

老爺子坐在那裡不說話,屋內又安靜了一會兒,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開口說:“這幾天,你就讓於秘書好好照顧小樊,公司的事情還是需要你去處理,再者你和吳霓剛打完結婚證,就消失了這麼多天,吳家那邊終究會有意見,你怎麼說也該回去個兩趟,你妹妹這邊我讓江華來忙就好了。”

對於老爺子的安排,易晉沒有反駁,淡笑着:“我會處理好這些事情,您不用太過擔心。”

老爺子聽到易晉的話,這才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也沒有在這裡久留,而是由着江華扶着從病房疲憊的離開。

老爺子離開沒多久,易晉這才抱着我去病牀上躺下,他也有些累了,奔波了這麼久,不過他陪着我躺了一會兒,還是起身去浴室淋浴,而我在牀上縮成了一團,像睡着了,又像是沒睡着,迷迷糊糊時。

病房內傳來一陣鈴聲,我擡了起來,看了一眼牀頭櫃上不斷震動的,上面的來電提醒,顯示着吳霓二字。

這是易晉的,我看了一眼,想了三秒。從牀頭櫃上拿起,直接摁了接聽鍵,裡面傳來吳霓的電話,她以爲是易晉,第一句話便是掩飾不住的開心說:“易晉,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聽爺爺說你處理好那邊了,小樊怎麼樣?孩子呢?孩子好不好?”

她語氣裡是深深的關切,直到我說了句:“是我。”

我想電話那端的吳霓肯定跟石化了一般,她有好久都沒有說話,而是愣了許久,那關切的語氣瞬間就冷了下來,她說:“易小樊,怎麼是你。”

我笑着說:“怎麼不能是我。”

她語氣裡甚至帶着威脅說:“你現在把給易晉,我有話要跟他說。”

我說:“好啊,他在浴室。”

我說完,便從牀上起身,然後直接走到浴室門口敲門,裡面水聲很大,我在門外喊了好幾聲:“哥。”

易晉這纔將門打開,他身上穿着浴袍,見我拿着他的,我立馬捏着嗓音笑着說:“吳霓的電話。”

易晉從我手上拿過,剛喂了一聲,我整個人朝他撲了過去,他完全沒有預料到我會突然有這樣的動作,扣住我身體,便不穩的退了好幾步,才穩穩的扣住我在浴缸上坐下,他眼神略責備的看向我。

我沒有理他,只是挨在他耳邊,貼着他想聽聽吳霓和他都說了什麼。

易晉知道我現在是在拿他和吳霓報仇,對於我這種小心機,他倒是很縱容,他一面攬着我防止地下水多地滑,一面在電話這端喂了一聲。

吳霓一聽到易晉的聲音,就恢復到了她之前的柔情似水,根本不像剛纔和我說話時的冷冰冰,她笑着說:“易晉,是我,你從瑤縣回來了嗎?”

還是之前問我的老話,可見平時兩人是多沒話說,易晉語氣還算好,不算太熱情,但也不算太敷衍,他說:“剛回來。”

吳霓又問:“小樊和小奇呢,情況怎麼樣?這幾天我和爺爺都快急死了。”

聽到吳霓這句話,我就冷笑了一聲,還真是會裝白蓮花,易晉看到我這模樣,笑着看了我一眼,不過,很快他又語氣正常回應說:“應該不會有多大問題,目前小奇正在治療。”

吳霓在電話內擔憂的說:“我媽說過幾天要陪我一起去看小奇,但是小樊畢竟是你妹妹,現在我們又結婚了,你身爲小孩的舅舅,所以我在想,我們應該送些什麼禮。”

易晉聽到吳霓的話,見我臉色變了換,忽然在我脣上落下偷晴了一下,我伸出手捂住了他脣,示意他繼續和吳霓說話,他忽然笑了出來。

這聲低笑聲,讓吳霓有些摸不清楚頭腦,以爲易晉是在笑她,便趕忙問:“難道我有說錯什麼嗎?”

易晉笑着說:“沒什麼,你想送什麼禮,自己準備就好,不用過問我。”

吳霓說:“我才和小樊相處不久,不知道她的孩子喜歡什麼,而且小孩送保健品又好像不對。”

易晉說:“孩子應該什麼都不缺。”

吳霓見易晉都是短短几句,聲音有些落寞了下來,她說:“好吧,既然是這樣,那我自己再決定該送什麼。”

易晉說:“那就先這樣。”他剛要掛電話,吳霓又在電話內連聲說:“等等。”

易晉停下了動作,但沒有說話,吳霓遲疑的在電話內問了句:“那你什麼時候回家。”

我也看向易晉,他見我眼神裡帶着威脅。便伸手在我臉頰上撅了兩下,才低聲說:“最近沒時間。”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還有別的事嗎?”

吳霓聽到易晉如此明確的回答,倒也沒有多說什麼,體貼的回了一句:“沒、沒什麼了,你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易晉說了一個:“好。”

這通電話便結束了。

他將往一旁的洗手檯一扔,偷聽結束後,我推開他就想走,可誰知道還沒走幾步,就被他攔腰抱起,他笑着說:“怎麼?目的達到了就想走?”

我整個身體幾乎被他提了起來,雙腿懸空,我蹬了兩下大聲說:“你放我下來!”

他挑眉說:“放你下來?你先和我解釋,爲什麼不經我的允許,接我私人電話?”

我說:“你電話剛響,吵到我休息,所以我才接的。”

易晉肯定不信,他笑罵了一句:“小蹄子。”然後抱着我便出了浴室,朝牀那邊走去,我還沒從他手上掙扎出來,我便被他壓在了身下,我剛想大聲掙扎着,求饒着,我說,我太累了,沒心情。

他哪裡管,含住我脣低聲說:“聽話,讓我好好吻吻你。”接着他動作便溫柔如水的吸允着我脣舌,我實在是太累了,躺在那裡,便任由易晉吻着我脣。

第二天早上我在病房內陪着小奇玩了一會兒,感覺今天的他情緒穩定了不少,只是不斷問奶奶去哪裡了。

當他問到這個話題上,我幾乎不敢和他說實話,死亡這兩個字,對於一個六歲的小孩來說,太過沉重。

我拿着童話書轉移他注意,不知道是不是這次車禍的心理創傷給他留下的太深,他根本不像以前那麼好哄了,見我避而不答,一把拽過我手上拿着的漫畫書便往手上狠狠撕着,他又哭鬧着說:“我要奶奶!我要奶奶!媽媽!我要奶奶!”

我剛想去抱他,他小手忽然對着我臉上就是一陣巴掌,緊接着就是抓打,他又抓狂了,外面的護士一聽到裡面的動靜便立馬走了進來,同我一起抱住了小奇。

小奇不打我了,他開始抓打着自己,扯着自己頭髮,那一刻,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心情了,我手死死摁住他抓着頭髮的手哭着說:“小奇,媽媽在這裡,你別這樣!奶奶去鄉下了很快就回來,你別這樣傷害自己!”

他不聽,他很是抗拒的推着我,他說:“你是壞女人!奶奶說了!你和爸爸離婚了!你不要小奇了!我不要你碰我!你走開!”

他見我愣在那裡沒有動,情緒失控得更加厲害,幾乎在發蠻力的踢着我。打着我,抗拒着我,護士一看不對勁,因爲孩子還在打點滴,便立馬對我說:“孩子的媽媽,您先出去吧,孩子不能這樣激動下去!”

緊接着便有兩個護士將我拉開,然後將我直接從小奇的病房拉了出去,一直被她們拉到門口,小奇歇斯底里的尖叫聲這才減弱了不少。

我完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以前如此粘我的孩子,有一天竟然會如此厭惡又抗拒我。

我整個人恍惚的站在那裡,有些回不過神來。

那兩個護士將我拉出來後,便又再次進了病房,很快醫生便趕了過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孩子才徹底冷靜了下來。

等醫生從病房內出來後,他看到了站在走廊裡發呆的我,便朝我走了過來我,他到達面前將聽診器從胸口收好後。才說:“易小姐,我想問您一點情況,您能不能跟我去趟我的辦公室?”

我說了一字:“好。”

他說:“那您跟我過來。”

我跟着醫生進了他的辦公室,他剛坐下後,便問:“孩子在出事之前,是奶奶帶着是嗎?”

有護士給我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我面前,我看了一眼杯內不斷冉冉升起的霧氣,纔對醫生回着說:“對,是的。”

那醫生又問:“那您和您婆婆的感情好嗎?”

我剛想說還可以,可一想到前段時間她給我打的那通電話,我便搖頭說:“不是很好。”

那醫生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說:“孩子現在抗拒您,估計和奶奶有關係,老人家可能想爭奪撫養權,所以對孩子說了你很多壞話,這可能就是導致他不再親近你的原因之一。”

我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深吸了一口氣,我才問:“那我應該怎麼辦?”

醫生說:“近期爲了孩子着想,我想,您還是暫時別靠近他。等第一個治療過程過了的話,再看成效,他是否還會抗拒你。”

我皺眉問:“第一個治療期時間是多久?”

那醫生保守的說了一個數:“半年吧。”

我聽到這個數字,情緒一下就激動了,我說:“醫生,在這樣的時候孩子沒有一點安全,我怎麼可能半年不去見他,我做不到!這樣的方法也是行不通的,他肯定會越來越抗拒人,我……”

我話還沒說完,醫生直接打斷我的話,問:“易小姐,我明白您的心情,我也理解您的擔憂,可我是專業的,知道怎樣對待孩子纔是最好的一種方法,孩子現在心裡很脆弱,您不能用強硬的態度去對待他,只需要半年時間,在這段期間。只要他見不到您,他就不會記起你,對於你的仇恨就會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淡忘,一旦您天天在他面前晃盪,反而加深他對你的抗拒,你千萬要配合我。”

我還是不能接受的說:“可是讓我這大半年對孩子不管不問,我怎麼做到這點。”

醫生說:“您可以隔着病房看他,只要不和他接觸。”

我還想說什麼,那醫生直接變臉了,他說:“易小姐,現在不是講究您這個母親舍不捨得孩子的問題,而是孩子現在的心裡問題,如果您半年都控制不住自己,難道想讓孩子一輩子都抗拒您嗎?”

醫生這句話,如一顆炸彈投在我心上,驚得我全身僵硬的坐在那裡,他望着我這表情,又再次低聲說:“我理解您的心情,孩子現在在病中,讓您不管不問確實是一種殘忍的做法,可您應該爲孩子的以後想想,爲了孩子的以後,您願意配合我嗎?”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我聽見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了僵硬的幾個字,我說:“好,聽您的。”

醫生對於我的妥協終於鬆了一口氣,他說:“我感謝您的配合。”

我剛從醫生辦公室內出來,於曼婷便趕了過來,似乎是知道了這邊的情況,她跟着我一起到達小奇的病房外後,見我一直望着房間內躺在牀上的小奇不說話,便在一旁安慰我說:“易小姐,只是半年時間,很快的,您要相信孩子不會有什麼事的。”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轉身走了幾步,問:“你說半年後,他會不會不記得我是他媽媽了?”

於曼婷說:“不會,就算您和他三年時間不見,他也知道媽媽是誰。”

我沒有再說話。醫院自然是不能待了,於曼婷本來是要送我回去的,我沒有讓他送,而是直接去找了趙曉文,她當時在公司上班,被我一個電話便招了過來,等她匆匆趕到後,見我正坐在咖啡館,發着呆,連她坐在我面前都沒有反應,便用手在我面前揮了揮。

我回過神來後,強打着精神看向他,趙曉文放下手上的包,一臉不解問:“你怎麼了?連我來了都沒反應。”

她說完,又立馬想到了什麼,便皺眉問:“難道小奇還沒好嗎?”

我說:“心理問題,倒不會傷害到生命。”

趙曉文大約也聽說了,一點驚訝也沒有,她往我咖啡內放了幾塊方糖說:“你別多想了,其實這種心理疾病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難治,你放寬心就行。”

我說:“我今天不是來找你說小奇的事情的。”

趙曉文放鑷子的手停了停,便問:“你是問趙州的?”

我說:“趙州他媽那邊的事情現在怎麼樣了?”

我提到這件事情,趙曉文嘆了一口氣說:“還能怎麼樣,現在正在和汽車公司那邊談賠償款的問題,不過那邊好像不願意賠,所以後期開始打官司吧。”

我說:“後事大概什麼時候處理?”

趙曉文說:“賠償款弄下來,估計就快了。”

我將後面的包拿了起來,然後從裡面拿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了趙曉文,她見我這樣的動作,略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我。

我說:“這是我所有的錢,從高中到大學到現在易晉和我爸媽給的零用錢,裡面有多少我從來沒有去算過,不過我想幾百萬應該是有的,你幫我給趙州。”

趙曉文覺得我是瘋了,她說:“易小樊,你在搞什麼?你幹嘛給錢給他?”

我說:“他打官司肯定需要錢,他手上沒多少錢,肯定需要找趙薇湄要,可趙薇湄這個人雖然會拿,但話一定很難聽。所以你把這些錢給他,就當是我還他的。”

我想了想,又添了句:“他媽媽的事情,我也有一半的責任。”

趙曉文見我這樣說,皺了皺眉說:“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只能幫你給他。”她剛將卡收在包內,她提醒我說:“可趙薇湄是個怎樣的性格,你應該清楚,你現在和他離婚了,還和他牽扯不清,趙薇湄可不是什麼好鳥。”

我淡淡地說:“我知道,你給他就是。”

我和趙曉文並沒有聊多久,易晉可能是聽說了醫院的事情,便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問我在哪裡。

我說:“我和趙曉文在一起。”

他說:“好,我來接你。”

我們掛斷電話後,趙曉文一下就聽出來給我電話的人是誰,她沒有多問,只是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咖啡還沒吞下去,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什麼事,動作迅速的從包內拿出了一隻錄音筆給我。

她輕輕一摁,裡面便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吳霓的主治醫生。

錄音筆錄的是他和趙曉文交談的全過程,裡面涉及吳霓是怎樣邀請他幫忙造假懷孕資料,以及他收吳霓多少錢的話,數目還非常的不小。

我瞪大眼睛看向趙曉文,她放下手上的咖啡杯說:“你上次吩咐我幫你去買通那醫生我辦妥了,吳霓居然給了他五百萬。”

我也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我還真沒料到,吳霓在上面還真捨得花錢,不過五百萬對於吳霓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家境並不比我們家差,只是我沒想到她還真下得了血本。

我說:“你用多少收買了那個醫生?”

趙曉文笑嘻嘻說:“六百萬,比吳霓多出了一百萬,那醫生肯定幹,兩邊都拿,他也不虧啊。”

我心裡一陣血疼。趙曉文同樣也真是肯下手,隨隨便便就給我出了六百萬,我還真是沒這麼多錢能拿出來,因爲易家的財政大權一直都不在我手上,以前沒離開易家時,都是易晉掌管我的錢,我從來不會缺錢用,但是又不會太多,離開易家後的那五年,窮得完全是叮噹響,更別說有錢存了,她一下就給我花了六百萬,我哪裡有錢給她。

趙曉文見我一臉跟吃了蒼蠅的模樣,她知道我被嚇到了,當即便笑嘻嘻說:“這段錄音我還沒付錢的,當時我們只是在談而已,他沒料到我錄了音,現在錄音筆搞到手了,誰他媽還給他錢,我腦子有泡?”

聽到她這樣說。我瞬間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易晉的車便停在了門口,我拿起桌上的錄音筆往包內一塞,便很是感謝的對趙曉文說:“我先走了,下次請你吃飯。”

趙曉文切了一聲,大約是覺得我這感謝禮太過單薄了,我對她笑了笑,這次易晉沒有下車,很明顯是等着我主動出去。

我只能和趙曉文說了再見,便推開門朝着外面走去,拉開車門上了易晉的車,可我上車後才發現,車上坐的人並不是易晉,而是吳霓,她讓司機開着易晉的車出來的。

我將手上的包往一旁放了放,便問:“怎麼是你。”

吳霓坐在我旁邊笑着問:“爲什麼不能是我?難道你以爲會是誰?”我想了想,應該不是易晉讓吳霓來接的我,而是吳霓恰巧找我,只是走在了易晉的前面,恰好她又動着易晉的車來和我示威。

不過。她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難道她找人跟蹤我?

正當我陷入沉思時,吳霓笑着說:“你別胡思亂想了,我恰巧路過這裡,看你和朋友在咖啡館裡,正好有事找你聊,沒想到你竟然主動跑了過來。”

也就是說,她不知道錄音筆的事情了。

我下意識放鬆了不少,同樣笑着說:“你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嗎?”

吳霓低聲說:“樊樊,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們好好聊聊。”

吳霓的話難得放軟了不少,倒是有了幾分以前和我逢場作戲的味道,我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兩眼。

她今天似乎是來和我服軟的,她主動握住我的手,聲音裡帶着點哀求的味道說:“你陪我去商場逛逛吧,小樊。”

我笑着說:“好啊,你要買什麼?”

她見我答應了,鬆了一口氣,甚至有些欣喜,她說:“去給你哥買幾件襯衫,買好了我們就回來。”

雖然吳霓來的有些莫名其妙,可我更好奇的是,她又想耍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