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笑道：“我這麼做，不過亦是爲了你。”
她的確是爲了他，別說是散播點消息，就算是要她去殺人，她也不會猶豫，但她卻沒有注意到君懷笑一點一點收緊的拳頭。
“雲染，你越矩了。”君懷笑強忍住心中的情緒，第一次喊出她的全名，語氣很平靜，卻更容易讓人感覺到他心中的怒火。
但云染不在乎。
“無論我做了什麼，一切都是爲了你。”雲染亦平靜道，語氣不卑不亢，並不認爲自己做錯了什麼。
“爲了我？”君懷笑反問，語氣冷然，這倒是一個絕好的理由，令人無法反駁，但這並不是可以說服他的理由，“所以今有故意散播寧王之事，前有派人去取琳妹性命之舉？”
南宮楓堯的事，雲染沒有否認，但聽到最後一句，卻不由一怔，儘管只是瞬間的反應，但君懷笑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在他面前，從來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逃過他的眼睛。
“你在胡說什麼？”雲染當然是否認的，她又不傻，“我爲什麼要那麼做。”一句肯定句，試圖洗掉自己的嫌疑，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背後做的那些小動作，我不揭穿你，是念在你曾對我有恩，至於我的事，管好你自己的手便是，若是再這般伸得太長，得寸進尺，有些事，我就不能袖手旁觀了。”君懷笑神色嚴肅，說時，眼底更是劃過一抹冷冽的殺意。
如果不是看在那麼多年的情份上，他今日定要將所有的事都與她算上一算。
真把他當傻子還是真當他查不出那些事情？
事實上這事兒在季琳離開之前，他就已經查出了真相，只是這種事無法從他的口中直接向季琳作出解釋，更何況，只此一件，也太過沒有說服力。
季琳對他有太多的誤會，不止是這一件事情能夠消除的。
當然，君懷笑還沒有想過，自己爲什麼想要向季琳解釋這些，而這個問題，亦是在很久以後，他才找到答案。
君懷笑此話一出，雲染自然感覺到了他的憤怒，雖自覺無謂，但心中仍是不舒服的，更何況她做這些，還不都是爲了讓他能順利進行後面的事？
“你這是在怪我？”不悅，便問了出來。
看他現在這副模樣，她倒是真後悔當初沒有一舉要了季琳的命！不過說起來，也怪南宮楓堯，還有那個第二次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
當時這結果，還真是令她惱火了好一陣，畢竟只有死人才是最乖，不會惹任何麻煩的。
君懷笑神情冷漠，冷眼朝她一掃：“下不爲例！”冷冷的吐了四個字，也將態度表達得很明確，再有下次，不管是誰，都不會輕饒了。
而他現在不想跟她糾纏太多，事已至此，也沒這個必要。
“君懷笑，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讓你如此處處維護她？”雲染有些嗔怒，儘管他答非所問，可她不是傻瓜，怎麼會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爲了那個野丫頭，你現在竟然對我如此這般興師問罪？你可有想過，這次的機會若是錯失，將來的局面會如何發展，不是你我能夠預料和控制的。”
君懷笑當然清楚她所言不假，但即便如此，季琳的事，也輪不到他人，尤其是她來插手！而他最厭惡的，也是她插手自己的事。
“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你若再這般自作主張，別怪我不客氣！”該堅定態度的時候就得堅定，君懷笑一向不愛拖泥帶水。
即使是對雲染，這件事，也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君懷笑，你！”雲染氣死了，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反駁，只是默了默，才氣惱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今做這些都是爲了什麼，而那個女人，除了給你帶來麻煩和阻礙，對你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值得你這般對她，也沒有任何價值！”
“出去！”女人的事真是麻煩，君懷笑何嘗不知道雲染的心思，只是他沒有閒情雅緻與她討論這種問題。
兩個字，直接結束了這次的談話。
對他來說，也是沒有意認的談話。
“你、你！好、好，既然你這麼執迷不悟，那我們就走着瞧！”雲染對君懷笑的態度無計可施，而她也瞭解君懷笑，他不想糾纏的問題，一定沒有結果。
從君懷笑書房出來，雲染氣得渾身毛孔都冒煙了。
那個野丫頭，自己倒是小看她了，悄無聲息離家出走，這種伎倆倒是玩得挺溜。
只是一個毫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還能在她眼皮底下翻了天不成，於是搖身一閃，心生一計。
一陣低聲的吩咐過後，幾個黑影四散離去，剩下雲染一人站在原地，脣角揚起冷笑，眼底更是殺意四起。
……
再說季琳，從祈京出來之後，就沿着大路而行，而隨着離京的距離越來越遠，路上的行人也慢慢的少了起來。
她不會騎馬，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僱馬車，再說這馬車又能載自己走多久？所以想想，步行吧。
雖然有點慢，但她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好在傻人有傻福，一路上，她偶爾也能搭上個便車，倒是省了不少腳力，而隨身攜帶的錢，也爲她帶來了不少方便。
畢竟有錢好辦事嘛。
所以這第一天的路程還算是順利，天黑時，還很幸運的遇到農莊，得以投宿，倒並沒有讓她覺得多苦。
只是夜裡躺在陌生的硬板牀上，季琳卻是輾轉難眠。
一天過去了，君懷笑已經發現她不見了吧？那他會是什麼反應呢？無所謂，無動於衷，還是滿世界在找她？
……
腦子裡胡亂的閃過好多問題，季琳有些懊惱的搖了搖頭，這是怎麼了，自己此行是爲了南宮楓堯，怎麼想的全都是他？
不不不，主題沒對，趕緊換換。
不過想到南宮楓堯，季琳這心情也輕鬆不到哪裡去，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溪夜說他現在的情況並不是很樂觀，如果毒性一旦在體內開始活躍，便隨時都有可能出現任何情況，這也是讓季琳決心去無頭山的原因之一。
而此行結局如何，誰都未知，亦只能祈禱自己能夠順利平安，也祈禱南宮楓堯能夠堅強一些，堅持到自己回來那天。
這一夜，幾乎就在季琳的胡思亂想中過去，第二天早上起來，一副嚴重睡眠不足的模樣。
她真想就這樣躺在牀上繼續睡上一整天，不，半天也好，但她不能，只得起牀繼續趕路。
而隨着離京城越來越遠，路途中的一切也開始悄然改變。沒有不時出現的村落人家，只有越來越荒的道路，和越來越稀少的人煙，最後，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而已。
環顧四周，除了鬱鬱蔥蔥的山林，便是不時因風吹過而在耳邊響起的呼嘯之聲，空曠的山嶺中，那原本應是微弱的聲音被擴放得很大，季琳聽得心中直發毛。她拉了拉肩上的包袱帶子，心中升出一股子恐懼。
說不害怕是假的，沒有人跡沒有生氣，只有一條山路在山嶺間向前延伸，沒有盡頭，路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即使是自己有要事在身，這也完全沒法成爲消除她心中恐懼的理由。
恐懼是種本能的東西！
不過才第二天而已，而且現在還是大白天，季琳就已經快嚇尿的感覺，讓她對後面的道路與日子充滿了深深的懼意。
不然還是回去吧，到時候君懷笑問起來，就說自己一時太悶，出來浪了，然後浪完回家了。
季琳在心裡想着，很快又搖頭鄙視自己，心中那個小人更是氣得破口大罵：季琳你個廢物，除了吃喝玩樂，你就不能在你有生之年做點有意義的事？
季琳苦着臉，真的不是她不想做，現在這情景你也看見了，她特麼的害怕呀！
怕你個頭啊，想想南宮楓堯，想想你走之前的雄心壯志，現在回去，別說君懷笑看不起你，別忘了還有那個白蓮花雲染，你特麼從頭到腳沒有一樣比得過別人，現在連這個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志氣，也特麼要慫了麼？
被小人一番大罵，再獨自一番掙扎，季琳再也坐不住了。
沒錯，不爭饅頭爭口氣。
只不過口號剛喊完，季琳這氣勢立馬又焉了。
尼瑪口號易喊，行動難行啊！！
她真的只想安靜的做一隻米蟲……
一陣悲天哀地，季琳還是不得不繼續腳下的路，好在陽光漫天，讓她在這清冷的旅途上感到一抹溫暖。
太陽公公，還是你最好噢。
季琳擡頭給了太陽一個微笑，然後很快，天黑了。
她趕緊找了個自我感覺還算安全靠譜的地方安營紮寨——呃，其實就是找了些木柴乾草，點上火堆席地而坐，然後吃吃乾糧什麼的。
而比起昨天晚上，今夜就更加難眠了。
白天好不容易被驅散的懼意，因爲黑夜降臨，又瞬間如潮水般聚上心來，季琳坐在火堆旁簡直一動不敢動，更別說睡覺了。
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只看得到火堆旁一兩米的距離，加上不時呼嘯而過的風聲，還有跳動的火苗以及噼啪的木材炸裂聲，都讓季琳繃緊了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