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夏夏

“老太婆,快來陪我玩!”一個稚嫩的女聲在催促着白映棠,十歲的女孩踩着小板凳,撅着嘴,一手拉着白映棠軍服的領子,一手扯着她的頭髮。

房間的中間立着一木製的十字架,上面還用鐵鏈綁着一個渾身血痕的男人,他的嘶啞的笑聲響徹整個房間,還毫不留情數落着她,盡是些惡言惡語,臉上的猙獰的表情醜陋極了。

白映棠的臉色漸漸陰沉,猛地站起了,捏住女孩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小嘴,女孩直朝她噴口水。

男人笑得更開懷了,就差把“幸災樂禍”四個大字寫臉上了。

她當機立斷從口袋中抽出手槍,一把塞進女孩的口中。

一天前——

“白大人,有一個男人要找你。”

白映棠正看到推理小說的高潮部分,就這麼被她的一個手下給打斷了,蹙眉表達出她的不悅。

那手下很着急,慌亂不已,她也只好先將《四簽名》合上,聽他說話。

“那個男人在外面散佈說您...說您.....”

白映棠實在受不了他磨磨唧唧的,不耐煩地讓他說快點。

“那人說您爲了破案,不惜殺人,連老人都不放過,還說你辦公時飲酒,成爲長官是因爲你在抓到什麼大人物的把柄,跟那些人做些拿不上臺面的交易......”那手下越說越小聲,白映棠的臉色仔細一看,還真不太好。

有一些謠言要麼說重了,要麼說輕了,但那個男人說的,幾乎句句屬實。

“行了,帶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黑人走進來,衣冠整潔,但乍一看倒像個混混,那接近褐色的皮膚粗糙得像橘子皮。

他禮貌地向她敬了個禮,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白長官,我此次前來,是爲了告訴你一個能給你帶來利益的情報。”聲音低沉,像洪亮的大鐘。

白映棠表現的漫不經心,實則相反,從他一進門就不動聲色的在打量着這位來路不明的客人。

就談吐,這人受過一定的教育,寒門出生;身上的服飾不算高昂,但也是從做工料子來看不是一般家庭支付起的,工作的酬勞可觀,無任何親人;肌肉硬實,老繭多,有打鬥痕跡,但幾乎沒有受傷,擅長用暴力。

這個男人也在打量着她,目光太過明顯了。

她皺着眉,“嗯,想要什麼。”

“一個問題。”

哦?她挑眉,來了興趣。“問。”

黑人拿出幾張照片和收集的材料一一擺在桌上,照片是是白映棠與一個日本男人談話,還有張倆人一同握手的,被有心人看到定會一口咬定是在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黑人並不擔心自己隨時掉地上的腦袋,不怕死地問:“白家是否與外國人勾結?”

白映棠一手撐着頭,直直地看着他,像是要將他看穿,“不是。”這語氣,跟個無足輕重一般。但這些照片材料給放出來,那可是賣國罪,分分鐘人頭着地。

黑人眼底波瀾不驚,將照片材料整理好後,並不打算收回,而是放到白映棠的桌上,轉身就要走。

“等等,誰讓你來的。”白映棠忽然叫住他。

黑人又轉過身來,俯着頭道,“一位大人,只不過我也不清楚他的身份。”

她挑眉,“行,走吧。”還做了個“快走”的手勢。

人走了以後,手下自動走進屋裡,躬着身體,道:“白大人。”

“先跟着,叫人查下身份,其餘照舊。”

手下問:“只是他一個人嗎?”

白映棠懶洋洋地雙肘撐在桌上,擡起眼眸,“當手下這麼久,還不清楚嗎?當然是全部...”她用手抹了下脖子,笑得肆意。

“是!”手下走出,將門也帶上了。

她拿起黑人剛給那幾張照片和收集的材料,都一一看了下,在看到第五則時,掉出一個信封,她將其打開,裡邊是兩張照片和一篇報告。

照片上是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孩,目測年齡7歲,身高才一米左右。第二張上是女孩和夏深,倆人舉止親密,背景是在一條街上。

【女孩叫夏夏,夏深的私生女,但深受寵愛,被私藏在城內的一處,xx街xxx號。】

最近父親去鎮壓遠處的土匪,沒個一年半載是回不來的,家裡的黃鼠狼可急着想偷窩,反客爲主呢。近來打着白家等等名頭收錢,哎,這回也得把老本給吃回來吶。

她撩起額前的劉海,隨手撥了個電話。

一早 xx街xxx號

一縷晨光射穿薄霧,晨曦中,小街靜謐着,房屋樹木都拖着一條長長的影子,溼潤潤的風在其中輕輕地掃着。

夏夏跨着包要去私塾,前腳剛踏出去,下一刻就被猛地拽出。

“唔唔!!!”夏夏被驚嚇到,使出渾身解數不停地掙扎,嘴巴也在賣力的喊着,但因爲被人捂着而發不出聲。她再怎麼樣也都無濟於事。

“噓——閉嘴,小鬼。”

是個女人的聲音。是綁架?

夏夏安靜下來,女人滿意道,“good girl.”

然後將捂在她嘴上的手放開,夏夏趁機在女人手上用力咬,鬆口後還想揮上幾拳的,但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別在背後用手銬銬住了。

“嘖,小鬼,你被綁架的次數不少嘛。”白映棠看着手上被咬地隱隱發紫的咬痕,不禁冷嘲。

“你就是來綁架我的?”夏夏的神色狡猾,像要使什麼壞主意,“那你要幫我抄課文十遍!不然我就要告訴我爸爸,我爸爸可厲害了!不要惹我!”這小姑娘可神氣了,仰着小臉鼻子都快上天了。

就那老頭子?

白映棠可不屑一顧,對夏深這個連狐狸都算不上的臨近老年還想無腦分杯羹的中年大叔嗤之以鼻。

“閉嘴,我不管你爸多牛,栽在我手裡就安分些。”

“切!”夏夏翻一白眼,這話她可聽過不下五十遍,到處都有的是人想抓她,她只知道自己老有價值了,就可盡作,就一心想着:天塌下來都有她爸頂着!

——

“喂,老太婆,一般人綁架了不都是直接要錢的嗎?幹嘛還冒着風險把我留着?”

“總得讓你爹那老頭子着急着急吧。”到時候提出任何要求,他不應也得硬着頭皮應下來!

夏夏不明所以,但倒也附和着點頭,“沒錯,必須得讓我爹那老不死氣一氣!”她還掰着手指頭細數,“他啊,可小氣了!買了一堆破爛玩意兒,偏就是沒有我喜歡的東西!衣服也是,吃食也是,好好的學校不送我去,偏要讓我上什麼私塾。我特煩那教書先生,說的一堆狗屁不通的廢話!”

白映棠不語,她之前也上過一段時間的私塾,樑老師是她最最喜歡的先生,他也喜歡講道理,但她不覺得是廢話。

先生教導她,要去做對的事,可是從沒說過怎麼去做。

“白長官!”黃警官不知道從哪兒冒出腦袋來,嚇得白映棠一哆嗦,她着踮腳,大手往他頭上一拍,沒好氣道:

“幹嘛呢!一驚一乍的,現在的年輕人吶,唉。”

“咳,抱歉,白長官,探長讓您速回,有個囚犯待您審問。”黃警官這一米八的大漢身材,還有點憨憨的感覺。

“啊?”白映棠皺着個臉,忍不住小聲抱怨,“真的是,一天天的把俺當牲口使!”

最後也只是嘆一聲,忽然瞥了夏夏一眼,無可奈何,也只能帶着這小鬼頭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