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黑暗籠罩下的南江市充滿了靜謐和詭異,這個時間裡街上的人車很稀少,偶爾有輛車經過也都帶着匆忙,沒有誰會注意到。
林子奕駕駛着他那輛黑色保時捷,流暢的車身在黑暗裡劃出一道弧線。夏季早已過去,再配上嗖嗖的冷風,到處充盈着涼意,只是車窗全都緊閉着,林子奕又全神貫注開車,繃緊着神經,全身汗涔涔的,後背也已經透溼。
孫潤潔卻是平靜且安詳,她坐在副駕駛座上,側頭看了一眼林子奕,又轉回臉平視着前方。
“你這個樣子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的,萬一碰見警察怎麼辦。”
“警察?”聽孫潤潔這樣說,林子奕更加緊張,連聲音都打着顫。
“看你,平時你董事長的沉着和驕傲哪去了。我只是假設,這個時間不會碰到警察的,我保證連個會喘氣的都見不到,我只是看不慣你這副樣子,人是我殺的,和你半點關係都沒有。”孫潤潔緩和了語氣說。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難道我會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嗎?你是我的妻子,正因爲如此,我纔會緊張,我不想讓你出任何事。”
“我明白你的心思,還記得我殺的第一個人嗎,策劃那件事的時候,我覺得我會永遠活在黑暗中,可一旦得手,我才發現,只要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殺一個人和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今晚的事也是如此,我們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更重要的是,葉蓉早就死了,世界上本來就沒有這個人,他們就算報警,警察也會把他們當神經病趕出來的。”
在孫潤潔的循循開導下,林子奕終於恢復平靜,車子在他的掌控下,很快駛到了海邊。這裡靠近旅遊景點,當年開發的時候也順帶着把這裡一起修葺了,一是能擴大旅遊區,二是可以爲景區增添美感。海兩邊用石塊築得嚴嚴實實,這裡平時是不讓汽車靠近的,只是晚上沒有人管,林子奕纔可以把車停在這裡。
雖然向林子奕保證沒有人出現,孫潤潔還是先下車四處偵察了一番,在確定附近無人也沒有監控器的時候,才讓林子奕下了車。
從下車開始,林子奕就發覺有種奇怪的感覺一直跟隨着他,當他一步步走近汽車後備箱時,這種感覺越發明顯。
“慢着。”林子奕抓住孫潤潔伸向箱蓋的手。
“你又害怕了?”孫潤潔緊緊盯着他問。
“不,不是害怕,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想再看一眼她的臉,想確定她是不是葉蓉。”
“死人的臉有什麼好看的,再說她天天在你面前晃的那幾個月你不也沒識破她的身份嗎,多看這一眼看不出什麼的。她對你說的那些話足以證明她是真正的葉蓉沒錯。”
林子奕的臉上呈現驚懼的神色,他呆滯地看着妻子,額頭滲出層層細汗。
沒錯,當他在辦公室爲下一季度的開支頭疼的時候,他還以爲突兀開門進來的是陪他一起加班的妻子。當他擡起頭看清來人的時候,先是一怔,然後輕蔑地笑了:“你冒充周家千金的事情還沒有完結,竟然還敢招搖過市。”
她看着林子奕,眼神沒有一絲驚懼,而是怨恨,林子奕被她看得心裡直發毛。
“我不是冒充的,但是我不是周家千金,我姓葉。”
林子奕倒吸了一口涼氣,馬上鎮靜下來。
“你少在這裡裝神弄鬼,我現在就打電話叫警察來。”
“好啊,我看警察抓的人是你,不過也好,你自首判刑會輕一些。”
林子奕猛然站起來,手掌“啪”一聲砸在桌子上:“你少在這裡叫囂,現在給我滾出去,我沒閒心招待你這種騙子。”
葉蓉走過去,拿起他桌子上的文案看了一眼:“怪不得在這裡加班呢,你的經濟問題讓你寢食難安吧。這還不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當初背信棄義,答應我爸爸會好好管理他的金店,卻在他去世後變賣他的家產另開公司,那可是他一生的心血啊。”
林子奕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扔出去好遠:“你冒充周樂不成現在又來冒充一個死人,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想招搖撞騙去別處。”
“你說我是冒充的,那好吧,我來告訴你,你大學時欠了同學錢,他跑來向你討債,你只好向葉蓉求救,還求葉蓉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葉蓉愛你那麼深,她當然不會說出去的。”
林子奕聽到這句話果然愣住了,他盯住葉蓉的臉使勁看了又看。
“還有,你第一次見葉蓉父親的時候,送了他一把進口的剃鬚刀,你哪有錢買這個,當然還是葉蓉提前買好交給你的。”
葉蓉撩起褲管,露出膝蓋:“這塊疤痕你記不記得,你在斷夫崖頂向葉蓉求婚,她被你虛情假意的告白衝昏了頭腦,結果走路摔了跟頭,腿碰到岩石上,這塊疤也是她遇人不善的代價。”
林子奕完全傻掉了,他仔細看過葉蓉的臉後,還是不相信地搖了搖頭。
“你不相信是吧。”葉蓉自嘲地摸摸自己的臉:“葉蓉又傻又醜,又是一個快死的人,你絕對不會相信她會活到現在,還會變了一個模樣。可是她再怎麼變,還是脫離不了原來的樣子,你第一次看到我時是不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如果你沒有覺得我和葉蓉很像,那麼你爲什麼還要旁側敲擊地問我那麼多。”
“不,”林子奕瘋狂地搖搖頭:“她早就跳海死了,就算……”
“就算她沒有摔死,也不會活到現在。”葉蓉猛然打斷他:“是的,葉蓉的確跳下了海,但是她沒有死,她遇到了神仙。你可以懷疑我這副軀體不是葉蓉的,但我的靈魂絕對屬於她,她的冤魂向你索命來了。”
林子奕強裝鎮靜地說:“你休在這裡故弄玄虛,你到底想怎麼樣。”
葉蓉悽然一笑:“你故意隱瞞我的病情,導致我拖延成了胃癌晚期,孫潤潔又害死我爸爸,我今天來不是要和你拼個你死我活,而是要你倆的命。”
葉蓉舉起手裡的刀,一步步向林子奕逼近,林子奕想推開她,可葉蓉力氣竟然大得出奇,她一隻手勒住林子奕的脖子,很輕鬆地把刀尖抵在他動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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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就要手起刀落結束他的姓命,林子奕怒目圓睜卻毫無反抗之力。
“砰。”一聲巨響,葉蓉應聲倒地,孫潤潔站在她身後,手中的花盆裂成了兩半。
“還愣着幹什麼,快把她扔到海里去。”一聲怒喝,林子奕回過神來,他發現孫潤潔已經把後備箱打開。
“我,我想起葉蓉從醫院離開去跳海的時候,我尾隨她來到醫院外面,想確定她會不會真的去尋短見。”林子奕抱着頭蹲在地上:“那晚吹得也是這種風,一模一樣的風。”
“你傻了吧,風當然都是一樣的,快過來搬箱子,你想讓人發現,我們兩個都進監獄嗎?”孫潤潔狠狠踢了林子奕一腳。
林子奕這才鼓起勇氣,和孫潤潔一起擡起箱子,吃力地向海裡走去。
風不大,還是掀起了一撥又一撥的浪花。他們走到水深一些的地方,輕輕把箱子放下,雖然箱子很重,但材質是木頭的,海水承擔得起木頭的重量。林子奕輕輕往前推了一下,箱子就晃悠悠向前飄去。水越深浪花就越大,箱子很快就飄向了遠方。
“等一會漲潮,箱子很快就會石沉大海,要想找到她,比大海撈針都難。”孫潤潔嘴角上揚,拉起林子奕的手準備往回走。
他們剛一轉身,就有幾束強光照射過來。
“幹什麼的?”
“別怕,是海上巡邏的。”孫潤潔柔聲說。
林子奕卻很冷靜,牽着孫潤潔的手來到岸上。岸邊等着幾個手持手電、警棍的警察。
“您好警察,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我帶她來海邊想給她一個驚喜。如果這不允許,我們馬上就離開。”
朝他喊話的警察拍拍林子奕的肩膀,說:“想浪漫就等天氣好的時候來,今晚有大雨,颱風一會就來,我們來巡邏就是擔心還有不知情的人在海邊逗留,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孫潤潔心中竊喜:“真是天助我也,這場風雨,恐怕要將箱子運出幾百海里,而且颱風一來就是好幾天不能出海,到時候箱子就算被撈出來,裡面的人恐怕早已腐爛了。
她挽起林子奕的胳膊,作小鳥依人狀:“還有颱風呢,太可怕了,親愛的我們快走吧。”
林子奕朝着警察禮貌地點點頭:“那我們走了,謝謝警察先生。”
林子奕攜着孫潤潔朝車子走去,警察四處看了看,也準備離開。
“快看,這是什麼?”一個年輕警察指着地上說。
他們順着地上的劃痕照過去,一直延伸到汽車後備箱。
“站住。”警察很快追過來。
“還有什麼事嗎?”林子奕問。
警察指着地上說:“如果是來過生日,有必要拖拉這麼重的東西嗎,地上有重物拖拉的痕跡,你們把什麼東西扔到了海里?”
“只是,只是一些生活垃圾,社區垃圾站不給處理,我們就順便帶了過來,我知道我們這樣做對海洋生物不好,您不會是要罰款吧。”孫潤潔支支吾吾地說。
“垃圾?什麼樣的垃圾非要扔到這裡。不管是什麼都要撈上來看請楚,你們幾個趕快去把東西撈上來,你們兩個,隨我去警察局一趟,接受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