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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亞萊 15

“你白天又夢遊了?不是一年只犯一次嗎?”卡洛克回來後,看着和僕人一起洗刷牆壁的亞萊,戲虐道。

亞萊不吭聲,扶扶眼鏡,手中的刷子更加使勁兒蹭牆壁,自己添的亂自己解決,當然很感謝大家一起幫忙。

小雷曼挽袖子,興奮奮想上前跟着一起忙,樂呵呵好像要遊戲一般。

卡洛克把小孩兒拎回來,“亞萊老師不是教過你,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麻煩別人是不對的行爲。”

原本幫忙的僕人聰明地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了,訓練有素地撤退到風多快他們有多快。

卡洛克讓人把桌椅搬過來,帶着小雷曼一邊吃吃喝喝,一邊欣賞亞萊一個人費勁巴力地刷牆。

亞萊鬱悶,抿嘴,天知道大貴族又發哪門子脾氣,對了,肯定是亨利又打小報告!

亨利眼睛不眨,接住砸向自己的刷子,禮貌地送還給“兇手”。

亞萊吃癟,繼續孤單單刷牆,不過也使起了小壞。

塗色彩是一門學問,往下除色彩,只要掌握好順序,也是一門學問。

眼見亞萊這兒刷一下,那兒刷一下,牆壁上剩餘的畫面越來越向少兒不宜的圖案緊縮。

亨利管家趕緊帶小孩兒離開。

卡洛克頗有興致地繼續看,直截了當說道:“我對你真的很好。”

亞萊停止繼續胡鬧,老老實實認真清理,他想快刀斬亂麻再次明確表達拒絕,但是如今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總歸是欠人家的,儘管對方是主動送上生命力幫自己恢復健康。

“白天聽人說那麼多話,不想向我彙報一下?”卡洛克的手指在杯口上慢慢滑動。

亞萊的感想還是有的,客觀來講,整件事情沒有強迫,安格斯、雷帕德、克雷爾、亨利,大家都是成年人,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見四周只剩他和卡洛克兩個人,也爲了回報對方爲自己默默地付出,他決定直言不諱,“愛得越深,心裡傷得越重,所以活下來的人更需要安慰。別人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我先離開人世,我不會強迫另一半做什麼,只要他開心就好。他選擇隨我放棄生命,我不會阻止;他選擇之後孑然一身,我會尊重;他選擇再婚,我會理解。凡事沒有絕對,不能拿自己的標準來要求別人。”

卡洛克的臉陰沉得厲害。

亞萊沒有回頭,繼續說了下去,“一輩子很短,也就是一睜眼一閉眼,就算能活一百二十年還是很短,好不容易成爲家人,雙方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溝通一下,設身處地的爲對方考慮一下,應該沒什麼疙瘩解不開。”

他雖然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對雷帕德和克雷爾還是有些埋怨的,但是又能怎麼樣呢?親人之間沒有隔夜仇,這句話也許不全對,不過眼下首先要爲雷曼着想,難道真的要讓小孩兒失去亞父之後再失去宗父嗎?

“我雖然沒有見過安格斯先生,但是我相信亨利的判斷,他既然願意主動放手,證明安格斯先生的決定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讓他信服,亨利是很有原則的人,不是嗎?”

喘了一口氣,繼續道:“換個角度來看,安格斯先生是敏銳的人,才能察覺出當時那兩個人各自極力隱藏卻並沒有互相挑明的情感,面臨死亡纔會想到託付,如果能活下去,他又會怎麼做呢?能放手成全可以說是計劃性的心善,但是更加需要勇氣吧,能有這樣氣度的人,我相信如果他能活下去的話也絕對能堅守住自己的家庭。所以與其說原諒活着的人,不如嘗試理解逝者的良苦用心。”

卡洛克久久不語,周圍只剩下刷子與牆壁摩擦的聲音。

久到天色大黑,亞萊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卡洛克狠狠撂下一句:“你敢和別人結婚試試!”

哪兒跟哪兒啊,亞萊拎着水桶,抿嘴瞪着大貴族離開的背影。

祭司府,

巴里特擰着粗眉毛考慮手中的棋子應該落在哪裡。

陶德難得耐心地等,一絲試探道:“巴里特啊,我知道亨利已經放下了,如果卡洛克也能諒解雷帕德和克雷爾,你會怎麼做?”之前的局面是個死結,但是亞萊的到來是令人欣喜的變數,再拖下去,同是位居高職的雙方很難說不被人鑽了空子,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巴里特擡頭瞅人,“還能怎麼做,跟着諒解唄。”

陶德有些釋然,馬上又挑眉,“你怎麼到現在還是對卡洛克惟命是從?”

巴里特不以爲然,“習慣。”

陶德臉上不忿,心裡卻有些羨慕,與其說是一種習慣,不如說是一種信任。

巴里特眯眼,“你又算計什麼了?不對,瞧你這有話故意不說的樣子,你不會已經做什麼了吧?”

“喊什麼喊,我還能害你們嗎?”陶德照着巴里特的腦袋擡手兄長似的教訓。

巴里特一躲,不耐煩道:“該你落棋了。”

陶德無趣地把棋盤一推,“沒意思。”

巴里特也不惱,拿出一個新盒子,自得地拍拍盒面兒,“新產品,‘大富翁’,瞧這名兒起得就順溜,試試?”

陶德擡眼看看,不錯,多彩的顏色很符合他的品味,肯定又是亞萊設計的產品,“試試就試試!”人前耍帥得沒邊兒的大祭司此時爭強好勝的皮小子般。

……

小雷曼又黏着亞萊一起睡。

亞萊也樂得有個如此合適的小燈泡晃走真想和他睡一屋兒的大貴族。

“老師,他爲什麼還不走?”小雷曼躺在亞萊懷裡悶悶地問道。

亞萊知道小孩兒口中的他是誰,沒有隱瞞,“克雷爾先生身體不舒服,需要在這裡多停留兩天,而且他希望你能重新回到宗父身邊。”

小雷曼扁嘴,“可是宗父有了新的伴侶和新的孩子,已經不需要我了呀?”

信任就像一張紙,皺了,即使撫平,也很難恢復原樣。

亞萊還沒見過那位雷帕德長老,所以沒有確切的根據爲他辯解,即使可能不準確的說辭能安慰一下小孩兒,但那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爲,“你更喜歡呆在卡洛克叔叔身邊?”

小雷曼點點頭。

亞萊道:“如果卡洛克叔叔也有了自己的伴侶和自己的孩子呢?”

小雷曼沒有任何懷疑,“叔叔還是會要我的。”

有時候大人無需信誓旦旦地保證,小孩子會敏感地察覺到,卡洛克的守護讓小雷曼很有安全感。

如果是普通人家,快刀斬亂麻地斷絕關係可能無所謂,可是偏偏都是不得了的人呢。

……

卡洛克拿着一杯烈酒坐在黑暗中,冰冷而落寞,亞萊說的話之前別人也和他說過,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亞萊說完之後,他的心如今動搖了起來,而且不得不考慮帝國即將的形勢……

他始終不信安格斯會親手把雷帕德交給別人,即使他知道至少亨利不會和他說謊,不過是死亡而已,難道從小到大的感情就可以這樣輕易的放手嗎?

他無法接受雷帕德那麼快和另外一個非獸人結婚,即使那也是安格斯希望離開這個世界前能親眼看到心愛的人有着落。

他更不能忍受自己的侄子之後爲此受到污衊,雖然知道雷帕德並沒有過多的說什麼,可是當時的情況,對雷曼不是徹底全然的相信,就已經是莫大的傷害,即使真相大白後他們想百般補償。

安格斯,我的哥哥安格斯,你只是想盡可能把自己的親人都安排好……

亞萊摟着小雷曼躺在牀上講睡前故事,看着乖乖的小孩兒,突然有一個疑問上心頭,怎麼就能懷疑這麼呆的小東西能做出傷害人的舉動呢,除非……

小雷曼有些囁嚅地回答老師的問題:“我往他的茶杯裡放蟲子。”

亞萊繼續問,不相信這小小的惡作劇能有什麼影響。

小雷曼想了想道:“也往他的鞋子裡放蟲子。”

亞萊有些想笑地接着問。

小雷曼臉紅,“還往他的衣兜裡放蟲子。”

亞萊好奇,“你哪兒來那麼多蟲子?”

小雷曼看向別處,小小聲,“在花園裡抓來養在他的櫃子裡。”

亞萊哭笑不得,使壞都這麼可愛,放下書把小孩兒胳肢的咯咯笑,不過也明白過來小東西當初估計沒少折騰克雷爾,所以給人留下誤解的根源。

克雷爾大口喘氣好一會兒纔好受一些,在牀上躺着不舒服,僕人扶着他坐在鋪滿柔軟墊子的椅子上。

伊登堡不斷傳來有關雷曼的好消息,雷帕德是多麼迫切地想看看孩子,特別是聽說雷曼能完全變成獸型的時候。

伊登堡和紫羅蘭莊園老死不相往來,這種狀況不應該發生,也不是安格斯想看到了,是自己有付他臨終的囑託。

如果雷曼在其他非獸人的陪同下參加成獸禮,那麼他將永遠喪失作爲雷曼繼亞父的資格,而雷帕德和卡洛克之間也很難再有緩和的餘地。

幸虧陶德願意幫助自己,想出這個辦法,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如果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能在伊登堡降生,那麼一切都會有轉機。

陶德說得對,這位亞萊先生纔是關鍵,現在只有他能讓卡洛克動搖心意。

該做的已經都做完了,克雷爾下定決心,把小心收好的東西拿了出來,清水帶着藥丸滑過喉嚨,等待一切的來臨。

我的孩子,只是提前幾天而已,其他醫生也說沒問題,希望你的到來會讓這個家族再次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