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可以不放棄愛他,但是……(上)

文/尤菊芳「如果只能活到當下,我可以告訴你我怎麼回顧自己的一生。沒完沒了的餐宴舞會、賽快艇賽馬球。同樣的一羣目光如豆的人,永遠都膚淺無謂的談話。我覺得自己站在懸崖絕壁,沒有人拉我回來,沒有人在乎,甚至沒有人會留意到(我的存在/我的消失)。」她想要孤獨的跳下冰冷的海水。

覺得似曾相識嗎?這是電影鐵達尼號中的對白。絕望的籮絲,在生死一瞬間回顧她的人生。「爲什麼沒有人在乎?」的處境的確堪憂,但這卻不是最嚴重的問題,因爲最真正致命的問題是「爲什麼『你』不在乎?」

今年三月,有一位年輕的女孩,因爲同居男友的不忠,選擇在臉書上紀錄自己最後的身影,而震驚社會。我不知道這女孩是不是因爲「希望有人在乎」而選擇把最後一個機會留給臉書,只可惜網友們未能即時警覺伸出援手,白白讓一個荳蔻年華的生命提早離開。上個星期,一樣是年輕的生命,在手機中錄下「我這麼做……要讓你知道,我有多麼痛……。」之後,跳樓輕生。

不記得多久前開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看到新聞報導,又有癡心女子以激烈的手段殉情。同樣曾遭到背叛的一位女藝人如此評論:「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張嘴」,這就像一位男藝人以前講的:「我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我們不應該接受這個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論調原因有二,其一是:並不是天下男人都會偷腥。就算是在近年各種男女「性」「情」的調查中,也不是每個男人都曾劈腿,更不是每個家庭主婦都心懸牆外春光。有一位兩性專家曾以玩笑的口吻說:「那些說不曾劈腿的男人和沒有思春女人,要不是不敢承認、就是時候未到!」如此說法真是駭人聽聞。

寫到這裡,突然腦中出現一個場景:畫面中有一位穿着黑色長袍證婚人,請新郎新娘說出結婚誓約。

俊男:「我愛妳,願意娶妳爲妻,我發誓會一直愛妳到發現妳紅杏出牆那一天。」美女:「我愛你,願意成爲你的妻子,我發誓會一直會愛你到發現你劈腿的那一天。」

不知道大家可不可以接受這麼「務實」的結婚誓約?真的可以在一開始就豁達到「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嗎?雖然「愛情」這個玩意兒和「親情」並列最影響人類的兩大情感,但不同於「親情」的牽繫幾乎是與生俱來、歷久彌堅,「愛情」的獲得通常得需要追求者費好一番功夫,然後再花更大的功夫來維繫;弔詭的是,有時候即使窮盡心力,仍然無法挽回走味的愛情。

即使聽過再多變調的愛情故事,愛情的追求者依舊前仆後繼。愛情魅力究竟何在?「叩動心絃」、「纏綿悱惻」、「蕩氣迴腸」,這都是愛情挑起的情緒,但我覺得愛情最迷人之處,在於它能讓人們對未來有所期待。今天終於約會了,期待下次牽手,期待明天可以吻別,然後期待更多臉紅心跳的耳鬢廝磨,然後期待步上紅毯,期待天長地久……因爲有所期待,所以戀愛中人就是看起來比較有朝氣。回到先前說的原因二:我們必須拒絕接受「天下烏鴉一般黑」的論調,因爲我們還希望對愛情能有所期待。

在大學當導師常會有機會聽學生來談情說愛。我看過一雙雙爲愛情而閃爍的眼神,也聽過哭啞的聲音低吟愛人的名字,問我:「如何能夠不再愛他?」「你可以不放棄愛他。」這時候,我會說。「真的嗎?」眼睛突然清澈雪亮。「你可以不放棄愛他,但是你不可以放棄愛你自己。」我說。

在鐵達尼號片中,覺得沒有人在乎自己的蘿絲,遇到了傑克。七八十年後,她說:「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件事,任何人都沒有……女人的心就像深邃的海洋,充滿了秘密。現在,你們知道有這麼一個叫傑克道森的人,他救了我,他用盡一切方式救我,而我竟然連一張他的照片都沒有。但是,他還活着,活在我的記憶中。」蘿絲沒有放棄愛傑克,她也沒有放棄愛自己。

「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每次有這類的新聞,都會看到跑馬燈打出這句話。就是這句話,「最後一次機會」不要留給臉書,不要留給手機,最後一次機會,請留給自己。

後記

九把刀這個月(十月)到東海大學演講時說:「小時候我想當漫畫家,但沒有成功。後來改寫小說,一點也不感覺煎熬,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是愛說故事。跟漫畫比起來,用文字來說故事,更不受限。」(我沒有錄音,只能概略說他的意思,而且要請大家自行加入九把刀慣用語助詞!)

2010年夏天,我幫竹科廣播寫了兩個英文學習節目的提案(「我的英文我的心」和「ABC在臺灣」),結果接連獲得行政院新聞局獎助,教授頭銜外又加了半個廣播主持,一鼓作氣做了兩百多集節目(做到快爆肝)。但因爲節目有時間的限制,很多話都只能點到爲止,常常在錄製完節目的時候有意猶未盡的感覺。現在受邀踩上沒有邊界的「雲」端,我可以把之前的遺珠之憾好好的呈現,把當時沒有說完的話好好的說完。最重要的,在廣播中,聽衆會被音「色」牽動,但視覺傳達的訊息,純粹是讀者內在的聲音,或許會有更深的共鳴—我如此期待。

節錄英文劇本(一)Old Rose: I saw my whole life as if I'd already lived it. An endless parade of parties and cotillions, yachts and polo matches. Always the same narrow people, the same mindless chatter. I felt like I was standing at a great precipice, with no one to pull me back, no one who cared... or even noticed.

節錄英文劇本(二)Old Rose: ……I've never spoken of him until now... Not to anyone... A woman's heart is a deep ocean of secrets. But now you know there was a man named Jack Dawson and that he saved me... in every way that a person can be saved. I don't even have a picture of him. He exists now... only in my memory.

圖片取自以下網站:http://blog.lib.umn.edu/meyer769/psy_1001/2012/04/5-years-from-now.htmlhttp://www.jonathanrosenbaum.com/?p=6596

※「鐵達尼號(一)」相關節目內容請點試聽

●作者尤菊芳,目前任教於東海大學外文系。曾於 IC之音主持英語教學廣播節目:《My English, My Heart 我的英文、我的心》、《ABC in Taiwan ABC在臺灣》。目前爲《ETtoday新聞雲》合作名家。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