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面的莫尋蹤,見古琳琅等人相繼離開,走進冰室,鬆了口氣道,“今夜的事,終於結束了。”
淳于嫵卻搖了搖頭,目光落向那件披風。
“恐怕,這纔剛剛開始。”
莫尋蹤順着淳于嫵的視線看過去,驚住了道,“這披風怎麼在這裡?”
“它莫名其妙出現在棺中,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淳于嫵看向裹着薄霜宛若睡着的古玲瓏,總覺得這一切和她脫不了干係,即便她已死。
莫尋蹤注視披風良久,猛然想起一件事,“阿嫵,你說會不會是那人做的手腳?”
“你是說那個人影?”淳于嫵抿脣,“如果那人真的潛伏在地宮中,是如何避開雙生蠱的搜查?”
莫尋蹤頓時答不上來。
是啊,雙生蠱能搜出人的氣息,綠浮她們得靠着小蠱王吱吱才矇混過關。那人沒有蠱王,若在地宮裡,怎麼也搜不出來呢?
古冰月並不知道那個人影的事,聽得有些糊塗,問道,“什麼人影?”
淳于嫵朝莫尋蹤遞了個眼色,道,“月姨,這件事您先別過問,我們弄清楚後再告訴你。”
關於那個詭異人影的事,目前沒有一點眉目沒,貿然讓月姨知道,她只怕會將地宮整個翻一遍。今夜的動靜鬧得夠大了,再鬧出些什麼事,古玲瓏的死極有可能走漏風聲。
神女繼位儀式前,古玲瓏的死無論如何都不能傳出去,她還有用。
古冰月見淳于嫵不願說明,知她有自己的打算,不再追問。
她招呼上淳于嫵一起走出冰室,經過莫尋蹤身邊時,頓足道,“尋蹤,既然阿嫵不留在地宮,你隨我們一起走吧。”
莫尋蹤搖頭道,“不了。月姨,你們先走,我晚些帶着綠浮她們一起出去。”
“綠浮也進了地宮?”古冰月詫異。
“和流霜在一起,吱吱在她那裡。”
古冰月卻微沉了臉,“尋蹤,念你身份特殊,幼時又隨清兒進出地宮慣了,我和族裡長老纔對你特別寬容。但神女一族的族規,你是清楚的。”
莫尋蹤忙道,“月姨,是我考慮不周,不會再有下次。”
古冰月面色稍稍緩和,“綠浮那丫頭會些巫蠱之術,我知道你怕琳琅用蠱術對付阿嫵,才帶她進來。可地宮是神女一族的聖地,我不允許你隨意胡來。”
“是,我明白。”莫尋蹤點點頭。
“身在其位謀其事,作爲第一長老,我有我的責任。”古冰月拍拍莫尋蹤的肩,攜着淳于嫵離開。
……
古琳琅在玉長老的陪同走向房間。
一路上,玉長老一言不發,總讓她有種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感覺。
果不其然,剛回到房中,玉長老便關了房門,厲聲道,“跪下!”
古琳琅一怔,以爲玉長老是生氣今夜之事,軟了嗓音道,“祖母,今夜沒握緊證據就貿然行事,是我的錯,是我太着急。”
玉長老卻拂開她的手,“只是這樣嗎?事到如今你還不肯和我說實話?”
古琳琅一頭霧水,“什麼實話?”
玉長老拿出懷中的雙生蠱,打開罐蓋,遞到古琳琅面前。
古琳琅只見兩隻蠱蟲在罐中不停扇着翅膀,似乎很是躁動不安。她還沒開始飼養雙生蠱,不知道它們爲何出現這種反常現象,問道,“祖母,它們怎麼了?”
“怎麼了?你養過那麼多蠱蟲,難道認不出這是它們遇上忌憚的東西表現出的反應嗎?”
玉長老用柺杖敲了兩下地面,接着道,“搜查地宮前,阿嫵小姐提起虧心事,我見你神色有異,便搶在大祭司之前,讓我的雙生蠱搜查這邊。那時蠱蟲就已露異樣。我不知道你房間裡究竟藏着什麼,加之大祭司在場不敢貿然說出來,才說一無所獲。”
古琳琅聽完,臉色立刻就白了。她一心只顧如何拿住淳于嫵,竟然忘了自己房中藏着絕對不能見光的東西!
想到自己還要求祖母和大祭司重新搜查,她眸中俱是後怕。
玉長老見古琳琅這般神色,明白自己料中了,心剎時如墜冰窟。她呵斥道,“琳琅,你究竟做了什麼不堪的事?”
古琳琅一抖,卻是否認道,“沒……沒有。”話說出口,她也聽出自己的底氣是多麼不足,可她不能承認啊!
玉長老氣極,舉起柺杖就往古琳琅身上打去,“到這個地步你還犯糊塗,還不肯如實交代?今夜若非我察覺得早,站在風口浪尖的人就是你。非要等到事情不可收拾,你才說嗎?”
古琳琅結實捱了兩下,不知是痛的還是被罵的,突然醒悟過來,上前拉住玉長老的袖子,跪下哭道,“祖母,我說,我什麼都說。您快幫我想想辦法吧,被月姨知道這件事,我就完了,我們這一支血脈就都完了。”
“你究竟做了什麼啊?”
古琳琅起身,從牆角的地板機關中拿出一個小小盒子。
玉長老手中的雙生蠱立刻在罐中上下亂竄,古琳琅越走近,蠱蟲反應越劇烈。
古琳琅將盒子碰到玉長老面前,她實在沒有勇氣打開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祖母,您還是自己看吧。”玉長老接過盒子,古琳琅立馬躲得老遠。
玉長老意識到事情遠比她想的嚴重,開啓盒子的手,不由得顫抖。當她緩緩揭起盒蓋,看見裡面的東西,整個人更是晃了晃。
琳琅竟然擅自動用禁蠱!
盒子裡裝的是用來養蠱的木罐,卻和尋常養蠱的木罐不同,這個罐子是以箭毒木製成,專門用來培育南疆禁蠱。
——母子蠱。
“你把母子蠱用到哪裡了?”玉長老恨鐵不成鋼瞪着古琳琅。
古琳琅不敢直視玉長老,低着頭低聲道,“我送去了大楚。”
玉長老又想舉着柺杖朝古琳琅打去,卻無力垂下手,“難怪阿嫵小姐扮鬼嚇你,你如此對她,就是讓你死也不爲過。”
古琳琅睜大眼睛,“祖母,您怎能這麼說我?我可是您的孫女!”
“可你更是神女候選人!你怎能如此歹毒?”玉長老不敢想,神女一族若交給琳琅,族人的命運會走向何種境地。可玲瓏死了,阿嫵小姐身中母子蠱,已別無選擇。
作孽啊!
玉長老闔目,老淚縱橫。
許久,她拭去眼淚,將盒子關上收進懷裡,看向古琳琅道,“收拾收拾,走吧。”
古琳琅驚懼哭道,“祖母,您想做什麼?”
“你以爲我會做什麼?把罐子交給月長老?你是僅剩的唯一能夠繼位神女的嫡小姐,是我的孫女,我不會毀了你。盒子能留在你房裡不安全,我會把它處理了。”
古琳琅聞言,緊繃的心絃才放鬆下來,抹去眼淚道,“祖母,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後一定謹遵您的教誨,慈悲待人。”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玉長老苦苦一笑,走出房間。
古琳琅忙隨便裝了幾件衣服,跟了上去。
就在二人離開之後,房間暗室的門,被打開來,綠浮領着傀儡和流霜一前一後走出。
流霜淡淡道,“小姐果然沒有猜錯,果然是古琳琅所爲。”
“我就說吱吱還沒發威,她們怎麼知道房裡有令雙生蠱忌憚的東西,原來古琳琅竟然將養母子蠱的毒箭木罐藏在房中。”綠浮看了看手中一直睡得正香的吱吱,“幸好她心中有鬼自亂陣腳,沒有發現我們。”
“我得將這個消息告訴小姐。”流霜說着便往外走。
綠浮拉住她道,“她們還在地宮,我們現在不能出去。等確認安全了,殿下會來尋我們。”
綠浮說完沒一會兒,莫尋蹤便出現在門口,“玉長老他們走了,我帶你們出去。”
流霜躊躇,“小姐在哪裡?”
“阿嫵隨月姨回神女殿了。”
流霜這才隨莫尋蹤一起離開。
出了地宮,莫尋蹤讓綠浮帶着傀儡先行離開,他領着流霜前往神女殿。
雖夜已深,淳于嫵和月長老都還沒睡。流霜便將在古琳琅房中聽到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二人。
古冰月聽完,重重嘆了口氣道,“竟然真是琳琅!”
淳于嫵卻沒有太多意外,若有所思道,“月姨,聽古琳琅和玉長老的交談,玉長老的爲人似乎不錯?”
古冰月點點頭,“玉長老向來公私分明顧全大局,她此番幫琳琅隱瞞,我相信她不全是因爲琳琅是她的孫女。神女候選人做出這等觸犯族規的事,傳出去必然人心動盪,換做我也會選擇先隱瞞,等神女之位塵埃落定,再做打算。”
淳于嫵道,“母子蠱一事,玉長老事先不知情,知情後痛心疾首,這對架空古琳琅權利一事,倒是大有幫助。如此一來,就只剩下大祭司了。”
古冰月略一猶豫道,“對付大祭司,我倒有個辦法,就是不知道阿嫵你肯不肯。”
“月姨直說無妨。”
“我認爲在神女繼位儀式之前,應該讓你先歸宗。玉長老那關沒問題,主要癥結在大祭司。玲瓏已死,如若將你歸到大祭司這一支血脈做嫡小姐,他不會拒絕。”
淳于嫵看向古冰月,“所以,月姨這是打算和大祭司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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