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欣專欄】金馬54 「愛國片」再也不用愛得這麼累了!

圖文/鏡週刊

臺灣有多久沒有激勵人心事情了?而這屆金馬獎做到了。希望日後我們回想起第54屆的金馬,會想起這一年是國片復甦的開始,國片終於走出被保護的形象,今年以各種較爲成熟的類型片,讓觀衆不再愛國片愛得這麼勉強。這次的入圍國片中,「世道」纔是主角,讓我們哭笑或驚悚到後來,才發現拍的是自己。這樣的一年,不是像往年靠哪部奇蹟片硬撐,而是真的保留了國片的命脈

其實已經有很多年了,三金大獎激不起全民沸騰的情緒或一起加油的衝動,直到今年第54屆的金馬獎,人們開始對提名的電影有些印象,甚至因爲類型片的多元,兜攏了不同口味觀衆的收看,有人熱血、有人感動、有人對結果意難平,但這都代表這個獎的熱度回來了,人們開始對它有點興趣或有一點信心,至少讓我們想起來,曾經金馬獎是跟瓊斯杯一樣,是人們一年之中類似「圍爐」或形同「集體記憶」的大事

臺灣有多久沒有這樣能激勵人心的事情了?而這屆金馬獎近乎是做到了。這歸功於這兩、三年電影人對類型片硬着頭皮不放棄的努力,儘管過程中《失控謊言》碰上了票房的硬考驗,或是去年《一路順風》差了臨門一腳的勇敢嘗試,但慢慢地衝出了國片給人藝術片的印象。

你可以發現,這一、兩年的國片因爲類型的多元,漸漸拍出了百姓認知的真實,無論是《目擊者》、《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等,不管是正負評價,國片多年後,終於可以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那種自然而然,題材逐漸跟自己有關的「回溫」,假不了,比起前幾年偶有幾部勵志電影或校園片帶起偶發性的熱潮,這次讓人感覺國片的路終於有了一條真正的命脈了,不用再像往年一樣光靠一部賣座片(如《海角七號》《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來插管治療,國片在今年的金馬獎正式離開了「加護病房」。

如果我們未來夠幸運也夠努力的話,多年後,我們會想起第54屆金馬獎是一個「新的開始」。

這次照樣有很強的大陸片與港片夾擊,但讓全民聽得很沉重的「要支持國片喔」、「要愛國片」,觀衆「好啦!」的買單氣氛少很多,反而因爲類型一多,支持的選擇變多了,我們一時之間也陷入到底要盼望哪部得獎好。

其實《大佛普拉斯》在一個多月前爲金馬鳴了第一聲起跑槍響,給了人信心。一部反映現實,但又兼顧了商業的幽默與節奏,讓觀衆產生興趣,接着人們想起之前《目擊者》與《紅衣小女孩2》引起的熱度,「金馬」這件事不再是與自己無關,只有請到以前的影帝影后迴歸纔有興趣的「大事」,你可以說《大佛普拉斯》是部有餘韻的電影,給了羣衆夠深的印象。

張艾嘉《相愛相親》三代女人的考驗,擊中了不少中年人悶壞了的滄桑,而姥姥故事深情,對現在愛情價值淡了的現在,它的諷刺力道,比純愛片還揪心,畢竟已經許久沒有這樣描述「情」爲何物的電影。而《血觀音》無論你要從政黑幕、腐敗貪污,還是居於棋子弱勢的人如何反擊,即使主角是以卑劣的方式,也是對社會呼求的吶喊。這三部片再也沒有給觀衆一種「我看不懂是我不對」的壓力,或者是激起人熱血的啦啦隊情結,甚至可以說,主角個個是打落牙齒混血吞的人,死活都不意外。包括大陸備受肯定的《嘉年華》《老獸》,這「冷世道」纔是今年入圍片的主角。

今年的電影例外地碰觸了臺灣一直逃避的題材,以前我們對人的邪惡面,一直都不敢踩足油門地描寫,但今年提到的這些國片都用各種雅俗共賞的敘事方式,讓觀衆感到電影人拍出了他們身邊的故事。《目擊者》能驚悚,但那驚悚是我們知道被假新聞困住,人心如何的自危。《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拍出了臺灣從沒人敢講的,當人被霸凌時,是處於無人聞問的「異境」,假惺惺的溫情終於退散,還給受害者尊嚴。這兩部達到驚悚片的娛樂效果,但本質安慰了受難的人。

還記得去年金馬,大陸電影得到不少大獎,雖曾讓不少影迷沮喪,但這麼多年,無論是新加坡還是香港片都曾大受肯定,金馬也因此建立了權威與公信力。因爲這股信任,我們也逐漸有了不願輸人志氣

連續幾部電影力圖拍出現實,在好萊塢片呈現M型化的品質差距,亞洲片紛紛以寫實突破重圍的當下,國片終於走出了被保護的形象,在壞的時代,轉而當了說故事的人,給人們勇氣的力量。有人看完《血觀音》說沉重,但其實在壞的時代,如果連戲都不能爲我們說話,那就註定鴉雀無聲了,因爲不可能有更具感染力的媒介了,能讓個體感受到與他人休慼與共的,永遠是電影。如楊雅喆得獎時說的:「我認爲揭發某方面黑暗是讓社會進步的動力。」有故事,人才有盼望,至少溫水裡的青娃開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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