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印象

在米爾福德峽灣的遊船上，十幾個四川人圍成一桌邊吃自助餐，邊聊家常。旁邊的洋人用異樣的目光，時不時的盯着他們看，因爲他們又喊又嚷，而且還粗着脖子、漲紅着臉。不要說洋人，連我看了，也都以爲他們快要打起來了。

四川人說話就是這樣，嗓門特大，尤其在公共場合。而且四川人特別愛耍，喜歡一大家子或一大羣朋友一起出去旅遊，因此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聽到他們又高又粗的大嗓門。有一次，在國外某機場候機室，一個胖胖的講四川話的中年婦女，對着手機狂呼亂吼，一下子讓嘈雜的候機室整個地安靜下來。而她旁若無人，不時還哈哈大笑。旁邊一位洋人老頭指着她問我：“她是怎麼回事？”“不知道，聽不懂，也許她講的是韓國話。”老頭搖搖頭。“或者是日本人”，老頭頭搖得更厲害：“她一定是中國人。”我急了，“不，她不是中國人，她是四川人。”老頭疑惑地走開了，他顯然不清楚四川是哪個亞洲國家。而這個時候，我特別希望四川不屬於中國。

在公共場合大聲喧譁的，不僅僅是四川人，還有湖北人、陝西人、河南人、廣東人……，連首善之都的北京人、國際大都市的上海人都好不到哪裡去。只要是中國人，不管哪一個省市的，都有在公共場合大聲講話的習慣。而且國人不光這一個毛病，排隊一窩蜂、到處亂刻字、隨地吐痰等壞習慣都很嚴重。凡是公共規則與公共道德所約束的事情，我們國人總喜歡小小地去冒犯一下。似乎只有這樣，心態才能平衡，這已經成爲中國人的一種本性。解放以後，尤其文化大革命以來，原本對國人尚有一點點約束作用的傳統儒家道德教育，幾乎完全被摧毀，導致十幾億國人長期以來一直生活在信仰真空、道德蠻荒的環境中。中國人絕大多數並不是明知故犯的壞人，我們只是不懂而已，因爲從未有人教過我們。如果說“不知者不罪”，我們完全沒有責任。至於誰該擔當這份罪名，倒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不過這是題外話，不在這裡討論。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幾代中國人，要徹底改掉這些壞習慣，看來幾乎不可能。如果新旅遊法真的能減少甚至阻止低價團、零團費的團出國旅行，對提高中國人的海外形象絕對有好處。這並不是在暗示，低價團的遊客素質差，中國人的形象完全是他們破壞的。許多有錢人的行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也幹了不少有損中國人形象的事情。不管是窮人，還是新近剛剛有錢的暴發戶，如果文化素質不高，一貫不遵守公共規則的人，都不應被准許外出旅遊。就像英國足球流氓一樣，一方面英國不許他們出國，二來外國也不准他們入境。方法也很簡單，只要建立一個黑名單就萬事大吉了。上次我寫過一篇《中國邏輯》（登在前兩期的《旅遊情報》上），對旅行社必須要對遊客不文明的海外行爲負責的做法表示反對。因爲旅行社不是文明辦，也不是行政主管部門，既沒有責任，也沒有能力來完成這個任務。但反過來來講，旅行社的確不能只顧埋頭賺錢，他們應該承擔起這個義務，來幫助有關部門一起建立一個黑名單，並協同督促執行。